装甲车扬起的烟尘还未完全消散，盛宇的军靴已碾过焦黑的碎石。
他的掌心沁着薄汗，左手腕的链坠仍在发烫——那是林羽的精神力在通讯器外额外传递的警示。
“头，咱们赢了！”赵虎的声音裹着烟火气撞过来，这位壮硕的战士正踩着变异丧尸的残肢，火焰弹的余温在他护臂上滋滋作响。
他脸上沾着血污，却笑得露出白牙：“周凯那孙子跑的时候，裤裆都被丧尸抓开了道口子！”
盛宇没接话。
他望着赵虎背后正在搬运伤员的战士们，有人用绷带裹着渗血的胳膊，有人扶着断了腿的同伴，每个人的眼神里都还凝着方才的慌乱。
特勤队溃退时那副模样在他眼前闪回——举弩的手发抖，往装甲车后缩的身影，这些绝不是单纯的恐惧。
“虎子。”盛宇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去把今天参战的特勤队队长叫来。”
赵虎的笑僵在脸上。
他顺着盛宇的目光看向正在清理武器的特勤队员，这才发现那些本该最精锐的战士此刻都缩着脖子，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头...您是说...”
“他们有人提前知道周凯会让他们当炮灰。”盛宇攥紧长枪，枪杆上还粘着丧尸的绿脓，“刚才溃退时，三队那小子喊了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赵虎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抄起腰间的短刀就要冲过去，却被盛宇一把拽住。“先别急。”盛宇的拇指摩挲着链坠，那是林羽用精神力凝成的定位器，“先去实验室找林羽。”
地下实验室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林羽正蹲在碎文件堆里，面前摊开的实验记录边缘还沾着暗红爪印。
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审判日的标记，在三年前的旧文件里也出现过。王博士只是他们的棋子，周凯...可能也是。”
“黑棺钥匙。”盛宇直接切入重点，“周凯带走的那个金属盒，和实验室丢失的样本箱锁芯吻合。”
他扯下战术背心扔在椅子上，露出腹部狰狞的抓痕——那是方才挡下丧尸扑击时留下的，“现在有两件事：周凯会反扑，基地里有内鬼。”
林羽的指尖在文件上敲出规律的节奏。
他摘下银戒放在实验台上，戒面仍泛着淡淡的金光——那是盛宇用金元素锻造时注入的精神屏蔽力：“昨天后勤组少了三箱压缩饼干，前天医疗室丢了两支血清。”他突然抬头，“林雪今早截获的通讯里，有段杂音频率和特勤队的对讲机频道重叠。”
实验室的门被撞开。
林雪抱着一摞档案冲进来，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雨水——她刚从监控室跑过来。“查到了！”她的呼吸急促，档案袋在手里簌簌作响，“特勤队二组副组长吴强，上周三夜里出过基地，监控拍到他在废弃超市和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碰头。”
盛宇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方才溃退时，正是吴强所在的二组最先乱了阵型。“现在人呢？”
“失踪了。”林雪翻开档案，照片上的吴强正对着镜头笑，嘴角有颗痣，“半小时前他说去厕所，到现在没回来。监控显示他从侧门翻墙出去了，怀里揣着个防水袋——”她顿了顿，“和三年前泄露基地坐标的叛徒用的袋子一模一样。”
实验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林羽的银戒突然泛起刺目的金光，他猛地站起来，额头沁出细汗：“有人在屏蔽我的精神力...范围在食堂附近！”
“走！”盛宇抄起长枪就要往外冲，却被林羽拽住。“先稳定人心。”林羽的声音冷静得像冰锥，“吴强失踪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基地会乱。”
盛宇站在基地广场的断墙上时，夕阳正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下方聚集的幸存者们交头接耳，有人攥着孩子的手发抖，有人往怀里的步枪里压子弹。
赵虎站在他右侧，肌肉绷得像块铁；林雪站在左侧，目光像猎鹰般扫过人群。
“我知道大家慌。”盛宇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口，“周凯的人刚退，咱们自己人里就出了叛徒。”他顿了顿，广场上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但我告诉你们——”他举起左手，链坠在夕阳下闪着微光，“查内鬼不是为了抓人，是为了让咱们的孩子能睡个安稳觉，让明天的早饭不用省着吃。”
人群里有个抱孩子的女人抹了抹眼睛。
她旁边的老头攥着拐杖喊：“盛头说的对！老子当年在工地干了十年，谁偷钢筋谁老实，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盛宇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几个缩在角落的特勤队员身上，“要是真有人吃里扒外，别怪我手里的长枪不认人。”
散场时，赵虎凑过来：“头，防御工事我让人加固了，明早开始加岗——”
“今晚就加。”盛宇拍了拍他的肩，“吴强能翻墙出去，别人也能。让三组守正门，五组巡围墙，每两小时换班。”他指了指远处正在搬运沙袋的战士们，“把汽油桶搬到哨塔下，火焰弹全发到岗哨上。”
赵虎的虎目亮起来。
他用力捶了下胸口：“保证让耗子都爬不进来！”
林羽站在实验室门口望着这一切。
他的银戒还在发烫，掌心的实验记录被捏出了褶皱。
风卷着焦土的味道吹过来，他望着盛宇的背影，突然想起文件最后一页的批注：“审判日需要更多‘裁决者’，而裁决者...需要足够纯粹的恐惧。”
广场上，幸存者们开始陆续离开。
有个小女孩追着蝴蝶跑过，她的母亲在后面笑着喊。
盛宇低头时，看见自己手背上的抓痕正在结痂——就像这个千疮百孔的基地，每道伤口都在提醒他：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赵虎的吼声突然炸响：“一组跟我搬沙袋！二组检查岗哨弹药！动作快点！”
盛宇抬头望向渐暗的天空。
远处传来零星的丧尸嘶吼，像极了某种不详的前奏。
他摸了摸发烫的链坠，对着通讯器轻声道：“林羽，把那份文件锁进金柜。”
“已经锁了。”林羽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他独有的冷静，“但盛宇...审判日的人，可能已经混进来了。”
晚风掀起盛宇的衣角。
他握紧长枪，枪尖在地面划出火星——那是金元素在共鸣。
今夜，注定无眠。
赵虎的军靴碾过防御墙下的碎砖时，手电筒的光斑突然在水泥缝里凝住了。
他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指尖抠进砖缝——第三块青砖的位置明显比左右松了半寸，表面新蹭的划痕还泛着白。
“小刘！拿锤子来！”他扯着嗓子喊，喉结因压抑的火气上下滚动。
等手下把工具递来，他手腕一震，锤头精准砸在那块砖上。“咔”的脆响里，半块砖应声脱落，露出后面被剪断的铁丝网——铁丝断面还挂着新鲜的金属毛刺，显然是今晚刚动的手。
“奶奶的！”赵虎一拳砸在墙上，震得手电筒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来，光束扫过墙根，又在五米外的位置顿住——那里的水泥块同样有撬动痕迹。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去把二组的王三喊来！这墙是他们今早刚加固的！”
实验室的门被撞开时，林羽正用银戒划开最后一份加密文件。
盛宇的长枪尖“当”地戳在地面，金元素在枪杆上泛起微光——他刚从广场回来，战术背心还沾着小孩蹭上的饼干屑。
“墙被动手脚了。”赵虎的声音像炸开的雷，他把装着断铁丝的证物袋拍在实验台上，“五处薄弱点，全在二组负责的防区。王三那小子刚才说，今早加固时看见吴强在附近转悠。”
盛宇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抓起证物袋，金元素顺着指尖渗入铁丝，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出几道细微的划痕——和吴强常用的瑞士军刀纹路完全吻合。“那孙子走之前还给咱们留了后手。”他的指节捏得发白，“防线上的漏洞，足够周凯的人摸进来。”
林羽的镜片蒙上一层雾气。
他摘下眼镜擦拭，指腹在镜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后勤丢物资、医疗室少血清、特勤队通讯被窃听。”他重新戴上眼镜时，目光像淬了冰，“吴强只是棋子，背后应该有个固定的联络网。”
他翻开桌上的档案，吴强的照片被红笔圈了三个圈，“三年前泄露坐标的叛徒，用的是同样的防水袋；王博士的文件里，审判日的标记每隔三个月出现一次——他们在培养自己的人。”
“培养？”盛宇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广场上那个追蝴蝶的小女孩，想起昨天帮他包扎伤口的老护士，“你的意思是...咱们基地里，有人生来就是他们的人？”
“或者被恐惧驯化的。”林羽的手指划过文件最后一页的批注——“裁决者需要足够纯粹的恐惧”。
他的银戒突然发烫，那是精神力触碰到了某种屏蔽，“刚才在食堂，我感应到至少三个人的情绪异常：一个在发抖，一个在压抑兴奋，还有一个...像在等什么信号。”
通讯器的蜂鸣声突然炸响。
林雪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头！东门哨兵发现周凯的侦察队！他们在三公里外的废楼挂了火把，至少有二十辆装甲车！”
实验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盛宇抓起桌上的战术地图，红笔在周凯营地位置画了个圈：“从废楼到咱们基地，直线距离七公里，全是开阔地。他们要是连夜行军，天亮前就能到。”
“防御墙的漏洞必须今晚堵上。”赵虎抄起桌上的加固方案，指节在“二组”位置戳出个洞，“我现在就带一队人去填砖，再让三组把火焰弹搬到墙头上。”
“慢着。”林羽按住赵虎的手腕，“堵墙是明，钓鱼是暗。”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发亮，“既然间谍要配合周凯里应外合，他们今晚肯定会行动。让二组假装修补漏洞，留个半掩的缺口——”他看向盛宇，“你带着金元素去埋伏，等他们露头。”
盛宇的嘴角扯出冷硬的弧度。
他抽出长枪，金元素在枪尖凝成细小的剑刃：“我要看看，是谁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当内鬼。”
“还有。”林羽从抽屉里取出一支银色注射器，“这是我新配的精神力追踪剂，能定位五公里内的屏蔽源。”他把注射器塞进盛宇掌心，“如果遇到审判日的人，他们的精神力波动会比普通间谍强十倍。”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
盛宇站在基地高处时，能看到远处周凯营地的火把连成一片，像一条蜿蜒的火蛇。
风卷着丧尸的嘶吼从西边吹来，他摸了摸发烫的链坠——那是林羽的精神力在传递“一切就绪”的信号。
赵虎的吼声从防御墙方向传来：“都给老子把砖搬快点！周凯的龟孙子要是摸进来，老子拿你们的脑袋当球踢！”
盛宇握紧长枪，枪尖的金元素剑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望着基地里零星的灯火，望着那个还在追蝴蝶的小女孩被母亲抱回屋，突然想起林羽说的“纯粹的恐惧”。
“老子偏要让你们看看。”他对着夜风轻声道，“在我盛宇的基地里，恐惧该由谁来定义。”
远处，周凯营地的火把突然集体明灭三次——那是行动开始的信号。
而在基地某处阴暗的仓库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摸出手机，屏幕蓝光映出他嘴角的痣。
他按下发送键时，裤袋里的防水袋轻轻晃动，里面装着半块从防御墙抠下的青砖。
“老大，漏洞已确认。”他对着手机低语，“明早五点，准时开门。”
夜色更深了。
盛宇的链坠突然剧烈发烫，那是林羽的精神力在示警。
他转身望向仓库方向，长枪在掌心发出嗡鸣——金元素感应到了同类金属的震动。
一场针对内鬼的狩猎，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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