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在刺目的白光中醒来，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她的鼻腔。她试图抬手，却发现四肢被生物凝胶固定在手术台上。头顶的无影灯投下惨白的光，映出手术室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
记忆重组进度89%。机械音在室内回荡，准备进行第365次意识清洗。
温暖转动眼球，看见左侧全息屏上跳动着她的生命体征。心率120，血压90/60，脑电波频率异常活跃。最引人注目的是瞳孔颜色——左眼灰蓝如暴风雪，右眼漆黑如永夜。
你比预计早醒了十五分钟。熟悉的金属质感嗓音从头顶传来。温暖浑身僵硬——那是陆啸晟的声音，却带着机械般的冰冷。
旋转手术台缓缓下降，她看见男人站在环形控制台前，白大褂下摆露出熟悉的荆棘纹身。金丝眼镜后的灰蓝色瞳孔映着数据流，喉结旁的红痣在冷光下宛如凝固的血珠。
欢迎回家，214号。他转身时，温暖看见他后颈的条形码刺青，这是你第一百二十七次回到这里。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想起海底实验室的爆炸，想起陆啸晟最后的微笑，想起母亲遗体粒子化时的强光......但最清晰的，是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神秘人将她从海里救起的画面。
想知道真相吗？男人按下控制键。温暖身下的手术台突然翻转，镜面天花板映出她后背的皮肤——那里浮现出与陆啸晟胸口如出一辙的荆棘纹身，藤蔓末端缠绕着数字214。
你才是初代实验体。他的手指划过她战栗的脊背，我们不过是你的影子。
警报声骤然炸响，手术室的门被爆破的气浪掀飞。温暖在浓烟中看见陈警官举枪的身影，他身后的特警制服上染着奇异的蓝色液体。男人突然将她拽进怀里，针尖抵住她颈动脉：别动，除非你想看她的脑浆溅满手术台。
温暖在挣扎中嗅到他身上的气息——不是雪松与檀香，而是实验室特有的金属冷腥。这个发现让她莫名心悸，仿佛有什么重要的记忆即将破茧而出。
放下人质！陈警官的枪口微微颤抖，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男人却低笑起来。他按下藏在袖口的控制器，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三百多个克隆体睁开眼睛的瞬间，温暖听见此起彼伏的机械音：记忆重组完成。
混乱中，温暖被男人拖进通风管道。血腥味混合着克隆体烧焦的皮肉味涌入鼻腔，她听见下方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男人的体温异常冰冷，腕表投射的路线图显示他们正在接近实验室的核心区。
为什么要救我？温暖在岔道口喘息着问。
男人突然扯开领口，露出心口的金属装置。荧光屏幕上跳动着两行数字：一行是她的生命体征，另一行正在倒计时——23:59:59。
我们的意识海是联动的。他灰蓝色的瞳孔泛起数据流的幽光，你死，我也会死。
温暖想起爆炸前陆啸晟最后的笑容。那个口型，那个眼神，那些未尽的话语......记忆宫殿的某扇门突然开启。她看见十七岁的自己蜷缩在实验室角落，少年陆啸晟正在为她注射淡蓝色药剂。
这是最后一次实验。少年拭去她眼角的泪，明天你就能彻底忘记这些。
现实与记忆重叠的瞬间，温暖夺过男人腰间的神经匕首。刀刃刺入他心口时没有鲜血涌出，只有荧光液体顺着导管喷溅在她脸上。
你......男人跪倒在地，胸口的警报器发出尖锐悲鸣。
温暖握紧匕首，眼泪混着荧光液滑落：他不是这么容易死的人。她擦去脸上发光的液体，你们漏掉了最重要的东西——人类的心跳。
倒计时停止在23:59:59。男人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路纹路。温暖转身奔向闪着红光的紧急通道，背后的爆炸气浪将她掀入深海隧道。
咸涩的海水灌进来时，她看见隧道尽头有光。男人逆光而立的身影如此熟悉，黑色风衣下摆被水流掀起，露出后腰荧光的荆棘纹身。
这次来得太慢了。陆啸晟的声音裹着气泡传来。他腕间的银色手环正在溶解，露出下面狰狞的烧伤疤痕。
温暖在意识消散前看清了他的眼睛——左眼灰蓝如暴风雪，右眼漆黑如永夜。这才是真正的陆啸晟，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魔。
氧气面罩扣上来的瞬间，她听见他在耳畔低语：欢迎回到真实世界，214号。
朝阳终于跃出海平面，温暖在眩光中看清救生艇的编号：215。当两人的血液在甲板交融，那些被删除的记忆突然复苏——母亲临终前植入的芯片，正在他们交握的掌心跳动起新的频率。
温暖在救生艇上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围住。他们戴着防毒面具，胸前别着新纪元实验室的徽章。为首的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与陆啸晟极其相似的脸。
欢迎来到新纪元，214号。他微笑着说，我是215号克隆体的原型，你可以叫我陆教授。
温暖想要挣扎，却发现四肢被固定在医疗床上。她看见自己的血液正通过导管流入一个巨大的培养舱，舱内漂浮着数百个胚胎。每个胚胎的脖颈后都刺着玫瑰与荆棘交织的纹身。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她嘶哑着问。
陆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诡异的光：我们要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死亡的世界。他按下控制台的按钮，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而你，就是通往新世界的钥匙。
温暖看着投影中的画面，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她八岁时的记忆——父亲握着她的手切开实验兔的胸腔，温热的血溅在白大褂上，培养舱里的胚胎突然睁开眼睛。那不是兔子，是有着人类瞳孔的畸形生物。
你才是最初的实验体。陆教授的声音带着蛊惑，我们不过是你的影子。
警报声突然响起，救生艇剧烈摇晃。温暖看见陆啸晟的残躯从阴影中走出，他仅剩的右臂举着神经匕首，刀刃刺穿了陆教授的全息投影：清除......程序......启动...
温暖趁机挣脱束缚，抓起手术台上的神经匕首刺向培养舱。玻璃碎裂的瞬间，荧光液体喷涌而出，所有胚胎开始剧烈抽搐。她看见自己的血液在液体中凝结成玫瑰形状，与荆棘纹身完美重合。
记忆融合完成。陌生的电子音在耳畔响起，是否启动情感剥离程序？
温暖握紧母亲留下的铃兰吊坠，突然将芯片插入自己后颈。剧痛中，她看见十七岁的陆啸晟在图书馆朝她微笑，暴雨夜的玫瑰在掌心绽放，还有海底最后那个未成形的吻......
我选择记住。她对着初升的太阳呢喃，泪水坠入大海化作荧光浮游生物。
远方传来汽笛声，温暖在昏迷前看见船头的身影。那人戴着金丝眼镜，后腰的荆棘纹身缠绕着新生的玫瑰，灰蓝瞳孔里流转着与她相同的代码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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