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后颈被苔藓蹭得发痒，睁眼时正对上一只蓬松的灰松鼠。
那小家伙蹲在离他鼻尖半尺的枝桠上，爪子里攥着颗油亮的松果。
“这全息投影做得也太逼真了……”他刚伸手想摸树干上流淌的树脂，头顶突然传来“啪”的一声。
冰凉的松果顺着衣领滚进后背，激得他原地蹦起三尺高。
树冠里传来吱吱的嘲笑声。
顾辰抖落着衣服刚要骂街，突然发现手腕上浮现出半透明的蓝色纹路——这不是他昨晚预约的《蛮荒纪元》登录印记么？
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顾辰随手抄起根歪脖子树棍。
拨开垂落的藤蔓时，他差点被迎面飞来的野果砸中面门。
十米开外的橡树上，有个穿迷彩服的青年正死死抱着树干，裤腿被荆棘勾出几道口子。
“救命！有食人兔！”
顾辰看着树下那只啃蒲公英的灰毛团子，嘴角抽了抽。
当树上的怂包第三次把松果砸到他肩膀时，他终于忍无可烦地踹了树干一脚：“你再往我这儿扔暗器，信不信我把你晃下来喂兔子？”
“别！”青年手忙脚乱地往下蹭，迷彩服在树皮上蹭出道黑印，“我叫韩立，这鬼游戏初始物资包里连把水果刀都没有……”他落地时被凸起的树根绊了个踉跄，怀里噼里啪啦掉出七八块鹅卵石。
阴影里忽然传来声轻笑。
红发女子从蕨类丛中直起身，作战匕首正将某种紫色浆果剖成两半。
她军靴上沾着新鲜的泥印，显然比他们早到片刻。
“郝瑶。”她把半块浆果抛给顾辰，“尝尝？没毒。”果肉在舌尖炸开的酸甜让他想起小时候偷喝的果酒，韩立却盯着她腰间的燧石打火器直咽口水。
三人顺着溪流行进时，顾辰总觉得后背发毛。
郝瑶用匕首在桦树皮上刻下的箭头标记，每隔二十步就会出现相同的刻痕。
当第五次看见那个歪斜的V字时，韩立攥着石块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炸响时，顾辰最先闻到腐肉混合着松脂的腥臭。
三米高的黑影撞断碗口粗的云杉，獠牙上还挂着半截鹿腿。
郝瑶反手将匕首插进树干借力跃起，韩立的尖叫声几乎盖过黑熊拍断树桩的闷响。
顾辰的视网膜突然泛起血雾，剧痛像两把烧红的钢锥扎进眼眶。
视野扭曲成万花筒的瞬间，他看见满地碎石泛着土黄色的微光，仿佛无数等待点亮的星辰。
“蹲下！”郝瑶的暴喝混着利刃破空声。
顾辰本能地扑向最近的那团黄光，掌心触地的刹那，整片腐殖层都开始震颤。
黑熊拍向韩立的巨掌带起腥风，青年迷彩服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成深绿色。
地脉深处传来远古的轰鸣，顾辰感觉有岩浆顺着血管往太阳穴奔涌。
当第一个古老符文在意识海中亮起时，他听见郝瑶在喊什么，但声音仿佛隔着万吨流沙——直到韩立带着哭腔的“墙”字刺破迷雾。
腐殖土在顾辰指缝里簌簌流动，地面隆起的土墙堪堪挡住黑熊第二掌。
木屑混着碎石擦过韩立耳畔，这个怂包终于想起怀里的鹅卵石，哆嗦着朝熊眼砸去。
打它鼻子！郝瑶踩着倾倒的树干腾空，匕首在熊背上划出火星。
黑熊吃痛转身的刹那，顾辰看见土墙裂缝里渗出的猩红瞳孔，那里面翻涌的狂怒让整片白桦林都在摇晃。
掌心贴着的土层突然发烫，顾辰眼前闪过成串破碎的象形文字。
当他本能地按住那道裂缝，腐叶下的蚯蚓突然疯狂扭动起来。
韩立目瞪口呆地看着裂缝里钻出蛛网状的晶簇，在阳光下泛着铁矿石特有的青灰色光泽。
当心左翼！郝瑶的警告被熊掌拍碎在风里。
顾辰踉跄着撞上正在结晶化的土墙，后脑勺粘稠的触感不知是冷汗还是树汁。
视网膜上的血雾越来越浓，他看见二十步外溪边的巨石正泛着诡异的橙光——就像游戏里等待拾取的可交互道具。
黑熊撞碎最后一层晶簇时，顾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溪水突然漫过脚踝，他恍惚看见巨石在波纹里扭曲成咆哮的兽首。
当那种血管爆裂的灼烧感攀上脊柱，巨石已经裹着草皮凌空飞起三米高。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韩立抱着脑袋缩成球。
腐肉腥气混着石粉呛得人睁不开眼，等尘埃落定时，只剩半截熊尾在碎石堆下抽搐。
郝瑶的匕首挑开熊耳时突然顿住——那上面有个暗红色的图腾刺青，正随着血液凝固逐渐变黑。
这玩意刚才绝对开了狂暴。顾辰瘫坐在狼藉中，指尖还沾着未褪尽的土黄色荧光。
他试着眨眼，却发现看郝瑶的匕首重影成了三把，见鬼，我该不会要瞎...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密集的树冠摇晃声。
韩立刚捡回来的鹅卵石又撒了一地：不会是熊群吧？他这次倒是跑得比谁都快，却被郝瑶揪着后领拽回来。
是风。红发女子侧耳听着林涛声，匕首尖还在滴落混着石粉的熊血，西北风带着沼泽的腐臭味，东南风有蜂巢的甜腥——除了我们砸出来的这个大家伙，整片森林安静得像殡仪馆。
顾辰揉着发烫的眼角站起来，忽然注意到溪水里的倒影。
那些被熊血染红的涟漪中，隐约有苍白的骨片顺流而下。
他刚要蹲下细看，郝瑶的军靴已经踩碎了那抹惨白。
能操控元素之力的不止你。她甩掉匕首上的血珠，月光突然穿过云层照亮她颈后的图腾——和熊耳上一模一样的暗红色印记，刚才那堵墙，最开始其实是半透明的对吧？
林间传来夜枭的啼叫，顾辰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确实看见了，在土墙凝结成晶簇的瞬间，有血色符文在郝瑶的匕首上一闪而逝。
而现在，那只死透的黑熊正在月光下渗出沥青状的黏液，将周围的蕨类植物腐蚀得滋滋作响。
韩立突然指着天空怪叫。
三人抬头时，北斗七星的位置正悬着七枚血色光点，像某种悬挂在夜幕下的原始密码。
当顾辰的瞳孔因元素之力再次灼痛时，他清楚地看见那些光点连接成的形状——正是郝瑶在树皮上刻了五次的V字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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