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珺雅那纤细的指尖,轻轻触碰到翟衣领口处,精致的狼毒草刺绣时,一股凉意顺着指尖瞬间传遍全身。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朱雀门方向猛地传来了,三声震耳欲聋的夔皮鼓响。
那鼓声,犹如惊雷一般划破长空,每一声都间隔着,整整七息的时间。而对于,唐珺雅来说,这独特的节奏和间隔,并非寻常声响,而是只有她与晏骏才知晓的、来自北境烽火传讯的暗号!
这个暗号,正是他们年少时一同在雁门关,所约定的秘密语言。
“吉时到——”随着礼官,那悠长而高亢的呼喊声骤然响起,如同一把利刃,刺破渐渐降临的暮色。
唐珺雅原本,握着玉圭的手指,在听到这声呼喊后,突然间紧紧地收拢起来,仿佛要将手中的玉圭捏碎一般。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掌心,开始变得黏腻不堪。
但那,并不是因为紧张而出的汗水,而是从她手腕内侧那颗象征贞洁的守宫砂中,缓缓渗出来的淡金色血珠。
此刻,覆盖在头上的鎏金盖头之下,唐珺雅的视线毫无征兆地,被一片猩红色所浸染。起初,她以为那只是,周围鲜艳喜庆的红绸所映照出的光芒,但很快便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
真正,让这片视野染上猩红之色的,竟是从遥远北方天际,腾空而起的滚滚狼烟!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一条凶猛的巨龙,张牙舞爪地向着天空伸展而去,将整个夜空烧得如同被鲜血泼洒过一般,呈现出令人心悸的赤红色。
晏炜轻轻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下了,新娘头上那精美的盖头。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腰间那镶嵌着宝石的玉带钩,不经意间划过了新娘头上华丽的九凤冠,
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一颗晶莹剔透、圆润无瑕的东珠从九凤冠上脱落下来。
这颗东珠,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一般,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它沿着光滑的青砖地面一路滚动,最终稳稳地停在了烈雯的脚边。
此时的烈雯,正以丞相千金的身份前来送嫁,她身着一袭华美的衣裙,亭亭玉立,美丽动人。但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新娘身上,而是紧紧地盯着那颗停在,自己脚边的东珠。
只见她,微微俯身,拾起了那颗东珠,将其放在手心,仔细端详起来。
突然,烈雯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轻声说道:“太子妃娘娘,您可知道吗?北境那十二座卫所的烽火台……竟然是用唐家军将士们的尸骨,堆砌而成的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仿佛一道惊雷,在寂静的宫殿内炸响。
与此同时,子时的梆子声,已经响过了三刻。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夜空,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向着宫门席卷而来。
紧接着,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官,骑着一匹快马,如同闪电般冲进了宫门。由于,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勒住缰绳,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重重地跌落在台阶之前。
这名传令官,手中紧握着一幅染满鲜血的布防图。在他,摔倒的瞬间,这幅布防图,也随之展开了一半。令人震惊的是,那缺失的部分,恰恰是唐珺雅昨日亲手,修补的雁门关水道。
而此刻,皇帝正在宫殿内大发雷霆,当他看到这幅残缺不全的布防图时,更是怒不可遏。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了一旁的铜鹤香炉,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铜鹤香炉被踢得粉碎,炉中的香灰和火星四处飞溅。
皇帝瞪大了双眼,满脸怒容地吼道:“唐璧,这个废物!居然接连丢掉了五座城池,如今还有脸,派人回来求援!”
刹那之间,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天地间一片迷蒙。唐珺雅身着,一袭素白长裙,静静地伫立在高耸入云的观星台上。雨幕,如珠帘般垂落,打湿了她的发丝和衣裳,但她却浑然不觉,目光凝视着远方,思绪飘飞。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而诡异的金铃声,响彻夜空,打破了这片寂静。
唐珺雅心头一震,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身影,正缓缓地朝她走来。来人,正是唐璇怡,她手提一盏滴血的灯笼,宛如从地狱归来的恶鬼。随着,她的靠近,灯笼中的火光,摇曳不定,映照着她那张苍白如雪的脸庞,更显得阴森恐怖。
唐璇怡步步紧逼,手腕间佩戴的翡翠镯子,与铁锁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不时溅起幽蓝的火花。
“好姐姐,你可知道,你费尽心思,补上的那半幅地图……”她突然止住脚步,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狰狞可怖的狼头烙印。
在微弱的灯火映照下,可以看到那狼头烙印之下,竟隐隐透露出些许墨迹。
与此同时,远处的战场上,响起阵阵战马的嘶鸣声,由远及近,仿佛要冲破这无尽的黑夜。晏骏身跨一匹雄健的骏马,孤身一人勇猛地闯过了,三道厚重的宫门。
他怀抱着,已经失去生气的烈雯,手中紧紧攥着一方湿透的合欢帕。无情的雨水,不断地冲刷着帕子,帕角原本隐藏的匈奴文字,渐渐浮现出来。
在雷光的闪耀下,那些字迹清晰可见——竟然是,北境粮仓的分布图!
更鼓之声,沉重地回荡在宫廷之中,一下又一下,如同敲打着人们的心弦。唐珺雅在这紧张的氛围中,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妹妹唐璇怡的腰间。那块,本应成双成对、雕刻精美的凤纹玉佩,此刻不知为何已悄然变作了,一只张牙舞爪、口衔地图的狼首。
五更天,那寂静而又阴森的时刻,唐珺雅孤零零地,身处囚室之中,面色苍白如纸。
她用颤抖,且满是伤痕的双手,费力地掰碎了最后一块玉佩。那温润的羊脂玉,瞬间化作碎屑,与她腕间汩汩流淌的血水相互交融。那些,细碎的玉屑,就这般混杂着殷红的鲜血,在冰冷的砖缝之间,艰难地拼出了一个残缺不全的狼头图腾。
记忆,犹如一道凌厉的闪电,骤然劈开了那重重的迷雾。十二岁的那个深夜,唐珺雅偶然间,撞见了父亲在密室之中,神色虔诚地对着狼首玉冠跪拜。那顶玉冠,精致而又神秘,冠冕内侧,赫然刻着“阿史那”三个触目惊心的血字。
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艰难地刺破了厚重的阴云,玄武门那沉重的大门,轰然洞开。
只见,浑身插满箭矢的唐璧的尸身,被无情地吊在城楼之上。呼啸的北风,肆意地掀起他染血的战袍,那后背完整的匈奴苍狼刺青,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唐珺雅,只觉喉间一阵翻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她那淡金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冰冷的锁链上。令人惊诧的是,这血液竟拥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将那坚固的精铁,逐渐腐蚀,冒出缕缕青烟,仿佛在诉说着这无尽的冤屈与悲惨。
“这便是,你要的真相。”晏骏那低沉而又带着几分冷峻的声音,突然在身后,毫无预兆地响起,犹如一道惊雷在寂静中炸响。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抛来半幅襁褓,那残片之上,绣着的字迹清晰可辨——“明月公主,生于丙寅年雪夜”。
而此时,唐珺雅腕间,正在融化的守宫砂,在那炽热的日光下,缓缓地发生着变化,渐渐地凝成了一个狼头的形状,显得诡异而又神秘。
午时三刻,那是一天中阳气最为旺盛的时刻,祭天台却燃起了告捷的烽火。烈雯双手捧着唐璇怡的首级,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她发间金摇坠着的,正是那布防图缺失的玉片。在她的身后,匈奴铁骑那醒目的狼头大纛,已然高高地插上了朱雀门城楼,随风舞动,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他们的胜利。
然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端,真正的烽火,才刚刚开始。从历史的角度回溯,在过往的岁月中,每当战争爆发,无数的城池沦陷,百姓流离失所。
就如同此刻,朱雀门城楼的易帜,或许只是一场更大规模战争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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