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双生劫火（上）
我掐着顾清玄的脖子，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大声吼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此时，朱厌那金色的眼睛里，映出了追兵射来的鎏金箭镞。
顾清玄怀里抱着个小女孩，那孩子的眉心，有和我一模一样的血纹。她手腕上的青铜铃，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和折天剑穗产生共鸣，搅得四周煞气翻涌。顾清玄的喉结在我手心里动了动，居然还笑着说：“三百年前你剜心的时候，可没问过这种问题。”
我正想再问，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回头一看，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我们射了过来。我来不及多想，猛地旋身，甩出嫁衣的宽大袖子。这袖子是用十二重血纱做的，卷着滚滚煞气，瞬间凝成了一个凤凰头形状的盾牌。那些箭镞射到盾牌上，发出一连串“砰砰”的声音。就在这时，盾牌上突然燃起了幽蓝的鬼火，仔细一看，竟然是安澜族徽的样子。
情况危急，我没时间再和顾清玄纠缠。我一把将青铜铃塞进女童的衣服里，喊道：“带她先走！摇三下这个铃铛，就能唤来月尊……”
“师尊别走！”女童突然大声喊道，紧接着，她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一滴血珠飞了出来，在空中变成了凤凰形状的火纹。她急切地说：“我知道怎么破焚天阵！”
顾清玄听到这话，瞳孔猛地一缩。他手里的折天剑突然不受控制，“嗖”的一声刺进了地面。紧接着，剑气沿着地面上三百年前的法阵纹路快速游走。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月尊星图里的北斗璇玑位，当年有个红衣女子，就是在那里自我毁灭的。
女童挣脱了顾清玄的怀抱，朝着阵眼的方向跑去。她小小的绣鞋踏过的地方，竟然绽开了金色的梧桐花。那些安澜族的追兵，本来还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可突然，他们的嘶吼声变得扭曲起来。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身影，在阵法的光芒中不断坍缩，最后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就好像他们的时间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吞噬掉了。
“是轮回蛊！”顾清玄一把揽住我，快速向后退去，“她在燃烧自己的寿命，逆转时空！”
第五章双生劫火（中）
女童转过头来的时候，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变得雪白，就像被霜染过一样。她的掌心托着那个青铜铃，可此时，青铜铃正在慢慢融化，露出了里面半枚凤凰蛋壳，这蛋壳和我当年坠渊的时候，裹着我的梧桐叶是同一个源头。
“师尊……”她朝着顾清玄伸出手，琉璃般的瞳孔开始出现裂纹，“三百年前你喂我的那碗药……好苦啊……”
她的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猛地劈开了我的灵台，让那些被我遗忘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
三百年前的一个雪夜，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顾清玄端着一碗药，跪在一个冰棺前，冰棺里躺着的少女，和眼前这个女童的面容渐渐重叠在一起。我看到顾清玄的手腕，经脉被药力腐蚀得血肉模糊，他却只是紧紧咬着牙，轻声说：“九歌，该醒了。”
我的头突然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不受控制的煞气在周围凝成了冰棺的形状，冰棺盖上刻着“爱徒凰九歌之墓”几个字。我的神兽阿炎发出一阵悲伤的鸣叫，它金色的眼睛里，映出了我跪在墓前刻碑的画面。
“原来你早就……”我愤怒地掐住顾清玄的脖子，身上的嫁衣都染上了玄冰的颜色，“用我的血肉养蛊！”
就在这时，焚天阵突然逆转，整个空间都变得混乱起来，无数残影在时空乱流中浮现。我看到三百年前的自己，把女童封进了冰棺里，而顾清玄，竟然拿着折天剑，刺穿了她的心口，还说着：“以魂为引，以骨为桥，三百年后……”
女童的尖叫声仿佛要刺穿我的耳膜，她的心口钻出了一只鎏金蛊虫，虫身上布满了和我一样的凤凰纹。那些安澜族的追兵，在阵外疯狂地大笑：“多谢仙君养出这么完美的容器！”
顾清玄突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口血喷出来，在我眉心印下了一道血符，说：“得罪了。”紧接着，他的折天剑再次刺出，这一次，剑尖刺进了女童的心口。可奇怪的是，那剑气却温柔地包裹住了蛊虫，他低声说：“这一剑，还你当年……”
第五章双生劫火（下）
就在蛊虫吞下剑气的那一瞬间，女童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我的眉心。刹那间，三百年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般向我倒灌而来，我终于看清了冰棺中的真相——那是我剥离出来的善魂，是用我的至尊骨温养的人性容器。
“现在明白了？”顾清玄轻轻拭去我眼角的血泪，轻声说，“当年你为了对抗黑暗物质，不得不……”
“不得不亲手肢解自己？”我按住心口，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新生的裂纹，此刻，正跳动着双重心音，“把善念封进冰棺，恶念投入轮回，最后让朱厌守着我的残躯？”
阿炎轻轻蹭着我颤抖的手，它金色的眼睛里浮现出月尊的脸，说：“涅槃需要完整的魂魄，这是你最后的劫数。”
话音刚落，焚天阵突然崩塌，那些安澜族的追兵，瞬间化作了青铜傀儡。他们的胸腔裂开，露出了一颗颗跳动的心脏，每一颗心脏上，都烙印着我的凤凰纹。顾清玄手中的折天剑也开始融化，剑身慢慢浮现出三百道命魂契约。
“这些心脏……”我伸手捏碎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傀儡，鎏金的血液染红了我的指尖，“是用我的血肉复制的？”
女童的声音在我的识海里响起：“师尊每十年取你一缕魂丝，喂给将死的我……”随着她的声音，记忆画面不断浮现：顾清玄跪在月尊面前，一脸决然地剜出自己的心头血，说：“再给我三百年，我一定能养全她的七情六欲……”
那些青铜傀儡突然整齐地跪在地上，胸腔里的心脏发出共鸣，齐声喊道：“恭迎帝姬归位！”
我猛地扯断颈间的青铜铃，将铃芯的凤凰蛋壳刺入掌心，冷笑着说：“这份大礼，安澜帝族可还喜欢？”涅槃之火顺着我的血脉，迅速烧向傀儡军团，那些心脏在火中纷纷绽开，变成了一朵朵血色牡丹。
顾清玄突然从背后紧紧拥住我，折天剑的碎片刺入了我们交叠的心口。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当年你教我种牡丹的时候说过……浴火之花，最配凤凰。”
阿炎仰天长啸，朱厌的真身显现出来。它额间的契约纹化作金箍，将我与顾清玄的魂魄强行绑定在一起。女童的虚影从我们之间缓缓浮出，她的掌心托着一块完整的玉珏，说：“三魂归一，涅槃劫成。”
月尊的星辉披帛突然裹住整个战场，时空在璀璨的星光中开始重塑。我看到三百年前的自己，站在星海的尽头，手中的折天剑指着一个方向——顾清玄正抱着冰棺，一步步走向深渊。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现在的顾清玄与我十指相扣，掌心的契约纹滚烫得如同烙铁，“我用三百年的光阴，赌一次与你重逢。”
突然，安澜帝宫的方向传来一阵悠扬的钟鸣，紧接着，七十二根青铜柱在云层中缓缓显现。女童最后的声音随风消散：“小心……他们复制了三千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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