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初啼惊世（上）
栖凤谷的祭坛被血红色的月亮笼罩着，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八十一盏青铜凰灯沿着青石台阶蜿蜒排列，就像一条随时准备攻击的蛇。我藏在梧桐树的影子里，紧紧盯着被推上祭台的五岁小女孩。她的眉眼和我有七分相似，可本该属于我的至尊骨，却镶嵌在她的心口。
“恭迎圣女！”
族里的老人们一起高声呼喊，声音大得把屋檐角落的青鸟都惊飞了。凰云曦穿着一身金色的祭祀长袍，手指尖燃着幽蓝色的火焰，轻轻点在了女童的眉心，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栖凤谷第三百代……”
“咔嚓。”
我捏碎了手心里的梧桐果，果汁顺着手指缝滴下来，竟然变成了凤凰的形状。在深渊的这三年，阿炎教会了我怎么用煞气变幻出各种东西。这会儿，梧桐果浆变成的血凤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直接朝着祭坛中央的青铜鼎撞了过去。
“哪里来的妖怪！”凰云曦袖子里飞出十二道金色的符咒，可一碰到血凤，就自动燃烧起来，化成了灰烬。女童突然捂住心口，大声尖叫，至尊骨穿透她的身体飞了出来，在月光下投射出一个扭曲的凤凰影子。
我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身上穿着煞气凝成的红色长裙，裙摆拖在青砖地上。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绽开黑色火焰的梧桐花，被火焰烧灼的砖石上，浮现出三百年前的法阵纹路。
“三年没见了，姐姐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舍得炼制成容器了？”我歪着头，冷冷地笑着，指尖缠绕的煞气丝线，正连接着女童的心脉。阿炎蹲在树梢上，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凰云曦脖子上蔓延的黑色纹路。
族老们祭起的诛邪剑阵悬在半空中，可剑气却迟迟不敢落下来。凰云曦掐着法诀的手在不停地发抖，她脖子上的黑纹已经爬上了半边脸颊，惊恐地说：“不可能……葬凤渊的煞气早就应该……”
“早就应该把我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我抬手召唤出血凤，凤嘴轻轻啄着女童心口的至尊骨，“多亏姐姐送我的这份大礼。”
第三章初啼惊世（中）
第一滴血落在祭坛上的时候，我闻到了顾清玄的气息。
那是一种清冷的雪松香，还夹杂着青铜剑生锈的味道。他躲在观礼人群的最后面，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衣服上的暗纹和三百年前诛魔的修士一模一样。我的手指尖微微颤抖，连接女童心脉的煞气丝线差点就断了。
“放肆！”
凰云曦大声呵斥，伴随着幽蓝色的火雨向我倾泻而来。我连忙转身躲开，可红色裙摆还是在火中燃起了金边——阿炎传给我的涅槃火，正在和煞气交融。女童突然挣脱了我的控制，手掌心凝聚出一个缩小版的至尊骨，朝着我的咽喉刺了过来。
“小心！”
一个清澈又响亮的男声划破长空。顾清玄的剑气后发先至，可在碰到女童的时候，却变成了柔软的气流，把她卷出了战圈。我和他目光交汇的瞬间，青铜骨戒突然变得滚烫，戒面上饕餮纹的第三只眼，缓缓睁开了。
凰云曦趁机催动法阵，八十一盏凰灯倒悬过来，形成一个牢笼。我看到她祭祀长袍的下摆渗出黑色的血，那些缠绕在至尊骨上的黑纹，正在反噬她这个宿主。
“是你教她的噬魂术？”我冷笑一声，捏碎了灯阵的核心，用煞气凝成三百枚骨针，刺进她全身的大穴，“用黑暗物质喂养至尊骨，可比葬凤渊的凶煞还要恶毒。”
女童突然发出不像人的尖啸，皮肤下面鼓起无数蠕动的黑纹。顾清玄用剑划破自己的掌心，把血符印在了她的眉心，大喊：“封！”
至尊骨冲破女童身体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骨块内部早就被蛀空了，无数漆黑的蛆虫正在啃食上面的鎏金符文。阿炎突然暴起，朝着凰云曦扑了过去，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袍人击飞了。
“安澜帝族办事，不相干的人都退下！”
第三章初啼惊世（下）
黑袍人袖子里飞出的锁链缠住了至尊骨，链节上密密麻麻的倒刺闪着幽绿色的毒光。我认得这种材质，它和困住月尊的青铜柱是一样的。阿炎撞断了三根石柱才稳住身形，金色的眼睛竖成了针尖状，满是警惕。
顾清玄的剑突然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可声音却温和得像泉水：“姑娘要是信我，就往后退七步。”
他袖子里滑落出一个青铜罗盘，正在吞噬我的煞气，罗盘盘面的星图和月尊披帛上的纹路，竟然完美契合。我假装往后退，指尖的煞气悄悄缠上了他腰间的玉佩。
黑袍人的锁链绞碎了至尊骨，蛆虫像暴雨一样倾泻而下。顾清玄突然搂住我的腰，旋转身体，用剑气织成一道光幕，挡住了虫潮，大喊：“就是现在！”
阿炎的咆哮震碎了祭坛的地砖。我借着这个势头腾空而起，身上突然穿上了煞气凝成的嫁衣，十二层血纱拖在身后，就像凤凰的尾羽。当我的指尖触碰到破碎的至尊骨时，三百年前的记忆猛地涌了进来——
一个红衣女子被同样的锁链穿透心口，黑袍人胸前燃烧着安澜族徽。她笑着捏碎自己的至尊骨，鎏金碎片化作漫天火雨，喊道：“想要焚天之力？那就拿命来换！”
“原来是这样……”我吞下骨片，任由蛆虫在血脉里啃噬，“这肮脏的至尊骨，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涅槃火从心口爆发出来，嫁衣燃烧成白金色。黑袍人惊恐地往后退，喊道：“你竟然融合了黑暗物质！”他的锁链还没碰到我，就汽化成了烟，他胸前的族徽也突然自燃，最后惨叫着化为灰烬。
顾清玄的剑锋不知什么时候抵在了我的后背，说：“姑娘身负两种禁忌之力，可知道……”
“知道太多可是会没命的哦。”我反手扣住他的命门，煞气侵入他经脉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是月尊星图里的辰砂味。
阿炎突然叼着女童跃上墙头，女童心口的黑纹正在消退。凰云曦瘫倒在血泊里，声嘶力竭地嘶吼：“还给我……把至尊骨还给我……”
我踩住她颤抖的手腕，俯下身子轻声说：“姐姐可知道，被煞气侵蚀骨头是什么滋味？”涅槃火顺着指尖灌进她身体，她脖子上的黑纹瞬间暴长，“这三年，我每天都在反复尝这种滋味。”
顾清玄叹了口气，声音随着风飘过来：“冤冤相报……”
“仙君真是慈悲。”我甩开昏迷的凰云曦，嫁衣变回了红色长裙，“不如超度这些蛆虫？”
他把剑收回剑鞘的时候，我瞥见剑柄上刻着“折天”两个字。青铜罗盘突然指向东方，那里隐约传来月尊的星辉波动。阿炎蹭着我的掌心，低声吼叫，金色眼睛里映出深渊的方向——七十二根青铜柱正在崩塌。
“戏看得差不多了吧？”我冲着顾清玄挑了挑眉，“安澜族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他解下玉佩，系在我腰间，穗子上的青铜铃和凰铃发出共鸣：“姑娘要是遇到危险，摇摇这个铃铛就行。”转身的时候又小声说，“你身上的星图气息……很像一位故人。”
我摩挲着玉佩上的凤栖梧纹，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阿炎突然挠破我的手腕，金色眼睛里浮现出月尊的虚影：“快回来，焚天阵有变故。”
我抱起昏迷的女童，她袖子里滑落出半块玉珏，竟然和顾清玄的玉佩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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