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飞毯载着苏乐,在阵清长老和几名弟子的引领下,穿过层层水雾缭绕的廊桥和浮岛,最终悬停在一处奇特的断崖之前。
与其说是“桥”,不如说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由不知名青色玉石铺就的狭窄栈道,悬空延伸至断崖对面的另一座山峰。栈道之下,并非万丈深渊,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天然水潭。潭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碧蓝之色,表面平静无波,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浓郁水系灵气波动,仿佛沉睡着一头远古巨兽。水潭周围的崖壁上爬满了湿滑的青苔和奇异的水生藤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冰冷的气息。
“此地名为‘炼心桥’,桥下便是第二重考验之地——‘炼心池’。”阵清长老站在栈道入口,声音在空旷的水潭上空回荡,带着几分肃杀,“炼心池乃我碧海灵宫一处天然的水脉灵眼汇聚之地,池水蕴含狂暴的水系灵力,其寒彻骨,其压如山。”
她侧过身,目光落在苏乐惨白虚弱的脸上,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温度:“第二重考验,名曰‘碧波炼体’。你需要进入炼心池,在池底中心区域,承受水灵之力的淬炼,坚持一炷香的时间。此关考验的,是你的肉身强度,以及对自身灵力的掌控能力。”
阵清长老一挥手,旁边一名弟子立刻取出一根淡蓝色的线香,点燃后插在栈道旁的一个香炉之中。青烟袅袅升起,开始无声地计算着时间。
“池中水压极大,灵力混乱狂暴,更有未知的暗流和水元精怪潜藏。以你现在的状态…”阵清长老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这对于一个全盛状态的化灵境修士都是极大的挑战,更何况是现在油尽灯枯、身负重伤的苏乐。
苏乐看着那深不见底,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碧蓝水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炼心池?这名字听着就像是把心脏丢进去炼丹一样,能是什么好地方?还碧波炼体,我看是碧波送命吧!
但他没有选择。王铁柱和冷无霜的命还悬着,那位神秘宫主给了他机会,他就必须抓住。
“咳咳…”苏乐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却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抗议,眼前一阵阵发黑。之前的星辰淬体丹药力早已耗尽,现在他纯粹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在硬撑。他甚至没力气吐槽了,只是对着阵清长老虚弱地点了点头。
两名弟子上前,也不多话,一左一右架起苏乐,走到栈道边缘。苏乐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朝着那幽深的炼心池坠落下去。
“噗通!”
冰冷!刺骨的冰冷!
这是苏乐入水后的第一感觉。这池水不像是普通的水,更像是某种极寒的液体金属,粘稠而沉重。甫一入水,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便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他的骨头都寸寸碾碎。
更可怕的是那股无孔不入的寒意,瞬间透过皮肤,渗入骨髓,冻结血液。苏乐感觉自己的灵力运转瞬间变得无比滞涩,如同生锈的齿轮般难以驱动。原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在这恐怖的水压和寒意双重打击下,内腑的伤势仿佛被再次撕裂,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草…玩真的啊…”苏乐在心中哀嚎,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进液氮里的脆皮雪糕,随时可能碎掉。
他拼命想要运转体内微弱的灵力抵抗,但效果甚微。这炼心池中的水系灵力太过狂暴,根本不容许他这种外来者轻易调动自身力量。每一次尝试,都像是用牙签去撬动巨石,不仅徒劳无功,反而引得周围的水流更加混乱,压力更增。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进入高压、极寒、强灵力干扰环境,身体状态急剧恶化,生命体征不稳定。】
【系统提示:直播功能受到强烈干扰,信号极不稳定…滋滋…】
苏乐眼前一黑,连系统的提示音都变得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中断。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别说一炷香,恐怕连一刻钟都撑不住!
在这种绝境之下,求生的本能被无限放大。他想到了系统,想到了直播间的观众。虽然信号不稳,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抬起手,摸索着重新激活了那已经暗淡下去的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终于亮起,但画面极其不稳定,布满了雪花和扭曲的波纹,声音也时断时续。
“家…家人们…救…救命…”苏乐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透过混乱的信号传到直播间,“这…水…压死…冷死…主播…要…嗝屁了…”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尽管画面断断续续,但所有人都看清了苏乐此刻的惨状和他所处的恐怖环境。
【弹幕】(我是你爹):“卧槽!这是掉进什么鬼地方了?深海泰坦的马桶吗?”
【弹幕】(靓仔路过):“这水压看着就吓人!主播脸都变形了!”
【弹幕】(萌萌小仙女):“呜呜呜主播好可怜!快想想办法啊!”
【弹幕】:“完了完了,主播这状态,神仙难救啊!”
【弹幕】(玄天百晓生):“(皱眉分析)碧蓝深邃,灵力狂暴,寒意刺骨…此乃极阴极寒的水脉灵眼!压力巨大是必然,更需防备水灵反噬!主播,尝试收敛自身所有气息,顺应水流,不要强行对抗!寻找水流相对平缓的区域!根据五行理论,可尝试观想‘厚土’之意境,以土克水,稳固自身!”
玄天百晓生的弹幕如同救命稻草,虽然信号干扰严重,但“顺应水流”、“观想厚土”这几个关键词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入了苏乐耳中。
“顺应…厚土…”苏乐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他死死抓住这几个字。他放弃了徒劳的灵力对抗,尝试着放松身体,用意念去感受周围水流的细微变化,不再与之硬顶,而是像一根水草般,随着暗流微微摆动。同时,他艰难地在脑海中观想着无垠的大地,厚重、沉稳、包容万物。
这方法似乎有了一丝效果。虽然压力和寒冷依旧恐怖,但那种硬生生被挤压、被冻僵的感觉稍稍减轻了一些。他不再像一块顽石般处处受力,身体随着水流的波动起伏,承受的压力变得不再那么集中。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炼心池的考验,远不止水压和寒冷。
就在苏乐稍稍喘息之际,他忽然感觉身下的水流猛地一变!一股阴冷、急速的暗流毫无征兆地卷来,如同水下隐藏的巨蟒,狠狠撞在他的后背上!
“噗!”苏乐本就重伤的身体如遭重击,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出,在碧蓝的池水中染开一抹凄艳的红。这暗流不仅力量巨大,更带着一种撕扯之力,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紧接着,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在略显浑浊的水波深处,似乎有几道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带着森然的恶意!那是…池水中潜藏的攻击性生物?还是纯粹由狂暴水灵力凝聚而成的能量乱流?
苏乐心中警铃大作,这鬼地方果然是步步杀机!
他下意识地想要拔剑,但旋即苦笑。他的九霄雷鸣剑主体早已破碎,只剩下部分剑柄和几块碎片,根本无法作为有效的武器。情急之下,他摸索着握住了那截残破的剑柄,里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雷霆之力。
“死马当活马医了!”苏乐咬紧牙关,将体内仅存的、几乎凝滞的灵力疯狂注入剑柄残骸之中!
“滋…咔!”
一丝微弱的电光在剑柄断口处亮起,随即没入周围的池水。然而,这微不足道的雷霆之力非但没能驱散危险,反而像是将一小撮火星丢进了火药桶!
周围原本就狂暴的水系灵力被这突兀的雷力瞬间引爆!以苏乐为中心,一股更加猛烈、更加混乱的水流漩涡骤然形成,巨大的撕扯力差点将他的胳膊拧断!更狂暴的压力和寒意席卷而来,让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飞速下沉。
“草率了…”苏乐眼前彻底黑了下来,这下真是作死了。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边缘,一股奇异的刺痛感猛地从他神魂深处传来!这刺痛并非来自伤势,而是源自他一直存放在系统空间,后来融入神魂辅助温养的那枚鬼帝魂晶!
这枚来自幽冥鬼蜮的奇特晶石,此刻仿佛受到了炼心池水的某种特殊刺激,微微震颤起来,散发出一种冰冷而晦涩的波动。刺痛的同时,苏乐也隐约感觉到,这炼心池的水似乎并非纯粹的极寒,在那冰冷刺骨的表象之下,还潜藏着一种更为深邃、更为古老、带着某种…魂力特性的气息?
这奇异的感觉让他濒临溃散的意识猛地一震,强行保持住了最后一丝清明。虽然这感觉转瞬即逝,难以捕捉,但却像是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
他开始不再仅仅依靠玄天百晓生的建议去“顺应”和“观想”,而是凭借着那股来自魂晶的奇异感应,尝试着用自己微弱的精神力,去捕捉、去理解这炼心池水的“本质”。他隐约回想起当初在紫霄剑宗禁地石台上看到的那些复杂符文,以及后来机缘巧合下得到的那半部《沧海御神诀》残篇中,关于如何以神御水的零星记载。
虽然只是极其微弱的尝试,甚至谈不上运用功法,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模仿和共鸣,但他的身体在水中的状态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被动承受,而是开始尝试着与这狂暴的环境建立一种微弱的联系。
栈道上,那根淡蓝色的线香已经燃烧过半。
阵清长老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平静无波,只有偶尔一丝涟漪泛起的池面,眼神中古井无波。在她看来,以苏乐的状态,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或许,下一刻,这个来自外界的、行事古怪的小子就会被狂暴的水灵之力彻底吞噬。
而此时,在碧海灵宫药事房内,负责照看冷无霜的弟子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只见原本静静躺在玉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冷无霜,周身竟开始弥漫起一层淡淡的白色寒雾。这寒雾与她自身修炼的冰系功法气息相似,却又似乎多了一丝不同的韵味,仿佛与外界某种强大的水系力量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她紧闭的双眼下,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炼心池底,苏乐凭借着那最后一丝清明和魂晶带来的异样感应,以及对同伴安危的执念,依旧在与死神搏斗。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但求生的意志却在极限的压榨下,变得愈发坚韧。他隐约感觉到,在这炼心池的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或者说,在吸引着他神魂中的鬼帝魂晶。
那是一种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庞大能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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