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响,青岩城的屋瓦上还凝着霜。
一缕晨光劈开云层,恰巧照在柴房檐角的冰挂上,折射出七彩虹晕。
那光芒透过漏风的窗纸,斑驳地落在苏九璃睫毛的霜花间,竟将冰晶融出细密裂纹。
林潇在灶台前打了个晃,手里半湿的柴火啪嗒掉进灰堆。
他守着这罐赤阳丹粥熬了七天七夜,此刻被晨光刺得睁不开眼,恍惚间以为又是冰蚕蛊引发的幻觉。
直到听见身后冰晶簌簌剥落的轻响,才猛地攥紧冻僵的指节——掌心被冰碴割破的血珠滴进灶膛,滋啦腾起缕带着药香的青烟。
窗外忽而卷进阵裹着药渣味的晨风,把斗兽场方向飘来的铜锣声都吹淡了。
巷口早市开张的响动隔着冰层传来,像是蒙在鼓皮下的碎玉声。
卖炊饼的老汉刚吆喝到活血化瘀......,就被隔壁药童哐当摔门声掐断了尾音。
苏九璃枕着的木床边缘,一株冰棱正悄然生长。它追着游移的光斑蜿蜒攀爬,在触到少女散落的发丝时,突然绽开朵冰雕的昙花。
苏九璃是被粥香熏醒的。
睫毛上的霜花裂开细纹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指缝间的温度。
有人把她的手掌贴在温热的脸颊上,指尖还粘着冰碴的碎末。
...师姐?
她听见带着颤音的呼唤,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睁开眼的刹那,有滴水珠砸在鼻尖——是林潇冻红的鼻尖悬着的冰棱化了。
少年猛地缩回手,膝盖撞翻瓦罐都顾不上。煮沸的赤阳丹粥泼在柴堆上,腾起的灵气把老鼠洞都映成朝霞色。他整个人僵成块木头,右手还保持着捧她脸的姿势,指节被冰碴割破的血痕结了霜。
七...七天了。林潇突然背过身去抓药勺,铁勺在瓦罐上磕出凌乱的响,城东张瞎子说,说你要是今早再不醒...
苏九璃想抬手,却被冰蚕蛊压得动弹不得。只能转动眼珠,看着少年肩头融化的冰水渗进棉衣——那衣裳右臂有道裂口,露出里面冻紫的皮肉。
拿四品灵丹煮粥...她每说半句就得停下化开喉间冰霜,药王谷...规矩都喂狗了?
规矩能给你续命吗!林潇突然吼出声,药勺当啷砸进炭火。火星子溅到手背烫出泡,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赵家扣着千年火灵芝,王家垄断赤阳丹,那些狗屁规矩......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苏九璃看见少年死死咬住下唇,血珠混着冰渣往下淌。昨夜斗兽场留下的伤口还在渗血,把缠手的布条染得斑驳。
过来。她终于攒够力气动了动食指。
林潇像被牵了线的木偶跌跪在草席边,额头抵着她冰凉的手背。苏九璃感受着温热水渍在掌心晕开,听见少年从牙缝里挤出的哽咽:你冰蚕蛊发作那晚...我把城南医馆的老畜生...
我知道。她指尖凝出最后一丝寒气,拂去少年眉梢的霜,冰魄针...从来只认我的杀气。
窗缝漏进的晨光突然明亮起来。林潇抬头时,正撞进师姐含笑的眸子里——那总是结着冰棱的眼角,此刻漾着春溪将融的水光。
客房的青瓦被晒得噼啪作响,空气里翻腾着熔岩花的硫磺味。
林潇后脊的汗水还没淌到腰就被蒸干,在皮肤上结出盐霜。他抡起玄铁锤砸向炉膛,每击都震得脚底青砖发颤—
这是药王谷锻丹术的起手式,本该用紫云木轻敲九十九下,但眼下哪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滋啦!
火蜥蜴尾骨爆开的汁液溅到胸膛,烫出个铜钱大的疤。
林潇抄起酒坛猛灌两口,劣酒混着血腥味冲得他眼眶发红。青铜炉突然嗡地长鸣,第七炉丹药在焦糊味里炸成黑灰。
操!他一脚踢飞药篓,熔岩花的汁液泼在墙上,竟烧出个人形焦痕——跟苏九璃寒毒发作时蜷缩的姿势一模一样。
房梁突然传来细碎抓挠声。
林潇佯装俯身捡药杵,指间冰魄针已凝了七分寒气。当那道红影闪电般窜向窗台时,三枚冰针呈品字形封死去路。
嗷呜!
火狐撞上冰障的刹那,林潇看清它颈间挂着的鎏金牌——分明刻着王家丹房的徽记。畜生后腿蹬起药渣迷眼,前爪却护着怀里的熔岩花不放。
偷到你爷爷头上了?他狞笑着甩出缠在腕间的冰丝,那是用苏九璃掉落的发丝炼的。冰丝缠住火狐的瞬间,丹房突然漫起雪松香——昏迷前给师姐绾发时沾的味。
接下来的几日,林潇每日都遵从着白天炼丹,晚上打擂台的循环中。
夜晚的斗兽场亮如白昼。
林潇戴着青铜鬼面蹲在候场区,听隔壁两个刀疤脸吹牛:
听说了吗,前几日,医馆的那个老色批被人杀了,王家家主都气炸了,四处寻人呢。
“嘿嘿,胆子真大,那王家家主可是金丹境后期强者,连城主都让他三分,谁胆子这么大”
擂台上突然传来嘶吼。林潇抬头,看见个两米高的蛮族壮汉,正把对手的脑袋按进铁笼柱子里。鲜血顺着符文凹槽流淌,在沙地上汇成个死字。
“冰面小子对巨灵魔!”司仪的尖叫让观众席沸腾。
林潇跃上擂台时,袖口滑出颗赤红丹丸——正是今早的失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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