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孤城村中
晨雾未散的青岩村笼罩着腐叶气息,单意背着竹篓踉跄下山。右肩三道爪痕浸着血,在粗布衣上洇出不规则的暗红云朵。他摸了摸怀里的药瓶——那是用野山参和半枚铜钱换来的伤药,代价是被猎户的陷阱夹断三根捕兽索。
哥你又去禁地!单愿举着药杵冲出门,十五岁的少女眼尾泛红。昨夜她听见后山传来熊嚎,此刻少年衣摆上还沾着湿冷的兽毛。
单意扯出苦笑:王婶的咳疾等不得。话音未落,院门被砸得山响。六个举着火把的村民堵在门口,为首的刘屠户扛着钉耙:还说不是你咒的!我家婆娘喝了你的药更喘不过气!
陶罐碎片在脚下迸溅,单愿扑过去护住兄长。她发间的野菊被推搡得七零八落,这是宋暄前日翻山采来的。那个总带着书卷气的少年此刻正在人群外攥紧袖口,绣着金线的锦袍被夜露打湿。
油灯在土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单愿用针挑开腐肉时手在发抖。宋公子说镇上新开了药铺......她忽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冷水的棉絮。
大户人家的少爷懂什么?单意闷哼一声,任冷汗浸透绷带。三年前宋家老太爷的怪病就是他用密药根治的,结果换来的是妖人的骂名。窗外传来石子叩窗声,宋暄的身影如墨汁滴在宣纸上:明日我爹要去城里,我求他...
不用,你爹也不愿意你总和我们待在一起。单意打断他,目光扫过妹妹腕间褪色的银镯——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他摸出藏在墙缝的玉佩,这是用三具虎骨从山匪手里换来的通关文牒。
鸡啼三遍时,单意被踹门声惊醒。二十多个村民举着写有驱邪的黄符涌入院内,刘屠户的钉耙尖抵住单愿咽喉。要么把妖女留下,要么你俩都别活!
单意摸向腰间的短刀,却被宋暄死死按住。少年不知何时换上了粗布衣裳,发间玉冠换成了青布头巾:我爹答应让我跟你们走。他展开的地契在火光中泛着金光,这是西山脚下的庄子,够你们......
砰!陶罐碎裂声盖过一切。单愿举着空药瓶站在房檐下,碎瓷划破掌心:我哥救过你们所有人!村中之前发生火灾,只有我们一家尽力救了你们,你们真是不知好歹!她的血滴在单意染血的绷带,像开出两朵并蒂莲。她抓起一把盐,猛地撒在自己刚刚被刺伤的伤口上。强烈的刺痛感让她发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蜷缩成一团。她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她抬起头,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村民们,哽咽着说:“求你们了……”村民们似乎是终于良心发现摇了摇头,刘屠户早就被吓得不敢吱声终于点了点头。
牛车碾过青石板时,晨雾终于散尽。单意望着渐渐消失的村口老槐树,忽然想起十二前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牛车,载着浑身是血的他和襁褓中的妹妹来到这里。
哥,前面有卖糖人的。单愿扯了扯他衣袖,腕间银镯折射出彩虹光晕。宋暄递来水囊时,单意瞥见他掌心新磨的血泡。少年忽然开口:山那边有座药谷,我查过地方志......
牛车铃声渐远,官道旁的野菊在风中轻轻摇晃。远处传来商贩的吆喝:上好的金疮药嘞……”
单意带着单愿和宋暄往城主府走,宋暄曾说他父亲与孤云城城主有交情,一位红衣女子与他擦肩而过,他感受到一股杀气,铁锈味在鼻腔炸开的瞬间,单意的思绪被拽回八年前的雨夜。那时他十二岁,妹妹刚会说话走路,那场火把将半边山崖染成血色。
救救我......微弱的呼救声从乱石堆传来。单意扒开荆棘丛,看见穿红棉袄的小女孩被兽夹咬住小腿。她腰间挂着一枚木质铜钱,女孩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别怕,我是采药的。单意扯下衣角为她止血,闻到女孩发间淡淡的香气。当他触碰到铜钱时,微微一愣,似乎是感受到女孩身上的绷紧,他便收了手。
哥哥,我叫温泠......女孩的声音被山贼的马蹄声淹没。单意抱着跳入深潭的刹那,看见山贼首领拽下女孩的铜钱,狞笑着说:这小丫头可是城主最受宠的小女儿。
孤云城的晨雾中,单意攥紧袖中红绸,那女子手中把玩的木质铜钱,与记忆中那挂饰。右肩旧伤传来灼烧感,那里曾被山贼的青铜匕首划伤。
哥?单愿扯了扯他衣袖,银镯的温度异常烫手。宋暄的折扇停在半空,金丝绣的竹纹突然扭曲成蟠龙形状。
追那个女孩!单意冲向城主府方向,却见一道猩红轿帘在街角转弯。前面的轿子的轿夫踉跄跌倒。
暴雨倾盆时,单意终于追上最后一顶轿子。轿帘被风掀开,露出两位少女和两个小孩。那白衣少女颈间锁链泛着寒光,与记忆中曾经在孤城村纵火的少女重合。
是你......单意的声音混着雨声。惊蛰的匕首瞬间抵住他身边单愿咽喉的瞬间,银镯迸发出刺目白光。少女轻颤一下,眼中流露出细微恐惧,红衣女子略微抬头看向单意,露出左眼下方的泪痣——与十二年前的小女孩分毫不差。
惊蛰抬眸看他:“离她远点。”霜降眉头一挑:“惊蛰这是关心我啦?”惊蛰没理她,只继续戒备的看着单意,单意握紧拳头又无力松开,似是不敢相信,当时哭着喊他哥哥的女孩是现在这个满身杀意的女子,单意觉心中觉得这女孩身上有当年纵火案的线索,只是不知现在是何身份,无法判断能否同盟,这女孩似乎也有想要的东西。也许他可以和她达成某种协议,助他们双方都得到想要的东西。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