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梆子声被浓雾吞没。
李长风将虎符塞进凤清瑶的袖袋，冰碴在蜀锦上洇开墨色水痕。
两人踩着青瓦翻进当铺后院时，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鸣。
是空城计。凤清瑶按住突跳的太阳穴，指尖划过墙角青苔，十六个呼吸间换了三波暗哨，倒比刑部大牢讲究。
话音未落，二十四个玄甲人从地底钻出。
月光照在他们铁面具的蛇形纹路上，李长风的瞳孔骤然收缩——这花纹与前世毒杀太子的酒壶如出一辙。
凤清瑶的银刀已抵住最近那人的咽喉，却见所有死士齐刷刷退开三步。
紫檀屏风后转出个戴青铜傩面的男人，腰间玉坠刻着半枚残月：大将军带着病秧子夜闯私宅，是急着给那六具尸体配冥婚？
李长风拇指扣住剑鞘暗格。
前世被万箭穿心的副将临终前说过同样的话，喉头涌出的血沫在雪地上也凝成残月形状。
凤清瑶突然踉跄着扶住他胳膊，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划了个巽字。
萧太傅养的好狗。李长风剑锋突然转向东南角的石灯笼，连埋伏都要照着《九宫阵图》摆，是怕本帅破不了局？
傩面人猛地掀翻身旁香炉。
灰烬里爆开刺目火光，十六柄弯刀从不同方位劈来。
凤清瑶旋身甩出披帛缠住梁柱，袖中银针精准扎进两个死士的膝窝。
李长风看着他们倒地时护住右肩的动作，忽然想起漠北叛军被射穿锁骨就会丧失战力。
坎位破绽！凤清瑶的惊呼混着血腥气。
李长风反手斩断偷袭者的手腕，剑柄重重撞在那人肋下三寸——正是前世西戎刺客的罩门所在。
领头死士喉间发出哨音，剩余八人突然变换步法。
凤清瑶的瞳孔泛起血丝。
当第七个死士挥刀砍向李长风后颈时，她突然抓起香炉砸向西北窗棂。
瓷器碎裂声里，李长风的剑尖已穿透首领的咽喉，温热血珠溅上他睫毛时，前世被背叛的剧痛与此刻重叠。
傩面人的狂笑从屋顶传来：大将军不妨看看虎符！
满地尸首突然自燃，青紫色火苗舔舐着凤清瑶的裙角。
李长风扯下大氅裹住她翻滚出火圈，后肩传来皮肉焦糊的气味。
怀中的虎符正在发烫，那些白霜凝成的萧字竟在月光下开始融化。
是南疆尸油。凤清瑶抹去唇边血渍，从焦土里抠出半片未燃尽的符纸，混着萧贵妃宫里的鹅梨帐中香...
更漏声遥遥传来，李长风突然捂住她眼睛。
三丈外的古槐树上钉着支金镶玉步摇，正是去年太后赏给萧家嫡女及笄礼的制式。
凤清瑶捏碎袖中药丸，苦香冲散喉间血腥：那人右腿有旧伤，跑不远。
他们追到护城河边时，只拾到个鎏金香球。
凤清瑶用银簪挑开机关，里面滚出颗刻着巽字的骰子，六面都染着鹤顶红的腥甜。
李长风望着河面飘散的灰烬，突然将香球按进冰水里。
霜纹指向萧家，灰烬藏着西戎秘药。他撕下中衣给凤清瑶包扎手腕，却发现她掌心深深掐着个带血的巽字，这个方位究竟......
凤清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的血珠滴在香灰上，竟慢慢聚成个残缺的宫阙轮廓。
子时的钟声震落枯枝积雪，远处传来巡夜官兵的脚步声，而虎符边缘又开始凝结新的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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