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断剑崖
鬼谷后山的断剑崖积了三寸雪，盖聂的白衫子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卫庄那柄桃木剑就插在崖边，剑柄上还带着前日烧村时沾的焦灰。
师哥今日倒是舍得用真本事。卫庄舌尖舔过剑锋，木刺扎出血珠，莫不是心疼那女医路上捡了我的剑渣？
盖聂的松木剑尖点地，积雪画出一道圆弧。三日前端木蓉寄来的药囊系在腰间，当归味混着崖顶的冰碴子往鼻子里钻。
话音未落，卫庄的剑已到面门。横剑术卷起雪粒子，活像头饿急眼的狼。盖聂旋身避开要害，松木剑贴着对方腕子往上一挑——这招挑灯看剑是前日见端木蓉施针时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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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招劫
两百招过去，崖顶的雪都叫剑气削薄了三层。
卫庄的剑越来越急，专往盖聂左肩旧伤招呼。那处伤还是七年前在赵国落下的，每逢阴雨天就犯酸——端木蓉配的药囊正发着热，隔着布料烫那块皮肉。
分心会死。卫庄的剑风削断盖聂半截发带。
白发散开的瞬间，盖聂突然看清师弟眼里的血丝。昨夜卫庄独闯墨家据点，怕是又没合眼。松木剑突然变招，剑脊拍向卫庄虎口，这招敲山震虎还是鬼谷子罚他们挑水时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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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木断时
咔嚓一声，崖顶老松落了半边枝桠。
卫庄的桃木剑断成两截时，剑尖离盖聂咽喉只差半寸。断口处露出焦黑的芯子——正是前日烧村时被雷火灼的。
盖聂的松木剑卡在卫庄颈侧，剑身崩开道裂痕。端木蓉缠的麻布条散开半截，在风里扑棱得像只受伤的鹤。
你输在太急。盖聂收剑时，药囊的系绳突然断裂。药草撒在雪地上，拼出个歪扭的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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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寒夜省
卫庄把断剑往火堆里一扔，烧得噼啪响：老头子当年说，剑断之时方见真章。
盖聂就着月光补剑鞘。白日里崩裂的松木剑上，有道纹路像极了端木蓉施针的轨迹。火堆对面，卫庄正用断剑尖在石板上刻字——刻的是韩非《五蠹》里的句子。
后半夜飘起冻雨，两人挤进山洞避寒。卫庄突然说：那日烧村时，有个孩子攥着半块药饼。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是块发霉的饼，饼上印着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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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抉择夜
鬼谷子的试炼在五更天降临。
洞窟石壁上突然浮出光影：左侧是墨家弟子护送流民，右侧是阴阳家的星魂正炼制药人。沙漏悬在中间，流沙声吵得人太阳穴直跳。
纵剑救左，横剑斩右。卫庄的断剑已经出鞘，这次我可不会
话音未落，盖聂的松木剑突然刺穿沙漏。流沙凝成个兼字悬在半空，左右幻象同时扭曲——墨家弟子怀里抱着星魂的药人，阴阳傀儡眼中流着百姓的血泪。
卫庄突然大笑，断剑劈向洞顶钟乳石：好个鬼把戏！碎石纷落间，盖聂看见他手腕新添的伤口正在渗血，那形状竟与端木蓉的银针匣暗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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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破晓悟
晨光漏进山洞时，卫庄的断剑上凝着霜。昨夜被他劈碎的石壁上，显出道天然剑痕——正是纵剑术第九式的起手式。
盖聂的松木剑插在洞口水洼里，倒影中隐约有端木蓉采药的背影。剑身上的裂痕不知何时爬满了细藤，开着米粒大的白花。
下次比剑，我要用青铜剑。卫庄把药饼掰成两半，霉斑那面留给自己。
盖聂咽下干净的那半块饼，尝出当归的味道。他知道，这是端木蓉配药时惯用的计量——治内伤用三钱，解毒则要五钱。
崖外传来鹰唳，新的试炼又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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