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秋天总是带着点潮气，早上七点，天刚蒙蒙亮，老城区的小巷子里已经飘起了炊烟。云泽川站在公寓的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昨夜喝剩的冷咖啡，眼神却没聚焦在街景上。他脑子里全是昨天柳家那场“试手”——林秀兰的气色好转，柳清婉的震惊，还有柳长风那句意味深长的“后面的路不好走”。他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熬夜翻《气脉秘录》翻到凌晨三点，眼睛酸得像针扎，可那股兴奋劲儿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王玄济的传承……”他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眉心，那股暖流又跳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思。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能力到底有多大，能干什么，但昨天针灸林秀兰那一幕，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摸到了一扇门的边儿——一扇通往未知的门。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按柳长风说的，今天再去一趟柳家，看看那老头到底想给他什么。
他换了身稍微体面的衣服——一件深蓝毛衫配牛仔裤，总算不像个流浪汉了——揣上那包银针，锁门下楼。走在巷子里，他脑子里还在回味《气脉秘录》里的内容。书里提到“引气入脉，以意驭针”，还说这法子练到极致，能“气随意动，病随气散”，听着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内功，可他昨天试的时候，分明感觉到那股暖流真的顺着针尖动了。他越想越觉得玄乎，手痒得想找个地方再试试。
到了柳宅门口，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柳清婉。她今天穿着件米色风衣，脸色比昨天好点，可眼底的疲惫还是藏不住。看到云泽川，她愣了一下，低声道：“你来得挺早，我爸在后院等你。”说完，她侧身让他进去，语气里带着点疏离，又像是藏了什么心事。
云泽川点点头，跟在她后面进了屋。堂屋还是昨天那模样，八仙桌上多了个紫砂茶壶，药柜旁放着一盆刚浇过水的艾草，空气里草药味更浓了些。他忍不住多看了柳清婉一眼，她眉眼清秀，长发披肩，走路时风衣下摆轻轻晃动，像一株风中的柳。他心里莫名跳了一下，赶紧移开视线，心想：“这时候瞎想啥呢，人家妈还病着呢。”
穿过堂屋，柳清婉带他进了后院。后院不大，围着篱笆，中间有棵老槐树，树下摆着张石桌，柳长风正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根烟袋，眯着眼吞云吐雾。他穿着一件青布长衫，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皱纹深得像刀刻，可眼神却犀利得像能看穿人。看到云泽川，他放下烟袋，慢悠悠地说：“来了？坐吧。”
云泽川在石桌旁坐下，柳清婉站在一边没吭声。柳长风敲了敲烟袋，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开口：“昨天那三针，扎得不错。肾俞、命门、气海，选得准，下手也稳，比我当年强。”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你那股气用得太糙，还没摸到门道。”
云泽川一愣，下意识问：“你咋知道我用了气？”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承认自己有怪能力吗？可柳长风只是笑了笑，没追问，反倒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牌，扔到桌上。玉牌通体碧绿，雕着一条盘龙，背面刻着个“玄”字，边缘还有几道细小的裂纹，像被摔过。
“这是啥？”云泽川拿起玉牌，手指摸着那“玄”字，心里一跳——玄，不会又是王玄济吧？
柳长风眯着眼，慢条斯理地说：“这是王玄济留下的信物，也是他那脉传承的凭证。你昨天救的那老头，就是我师叔，王玄济的关门弟子，叫王济民。”
“啥？”云泽川差点把手里的玉牌扔出去，脑子里乱成一团，“你是说，我碰上的那老人是王玄济的徒弟？他传给我的，是王玄济的功夫？”
柳长风点点头，吐出一口烟圈：“王师叔隐居多年，前几天才回江城找我，说要把传承托付出去。他心脏不好，我劝他住院，他死活不去，没想到那天就……”他叹了口气，眼神复杂，“他走之前跟我说，遇到个有缘人，果然是你。”
云泽川咽了口唾沫，手指捏着玉牌有点发抖。他到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个潦倒的废柴毕业生，居然撞上了这么玄乎的事儿？他盯着柳长风，问：“那你咋知道我有这本事？你跟王玄济啥关系？”
柳长风没急着答，起身走到篱笆边，摘了片槐叶在手里揉了揉，才慢悠悠地说：“我爷爷是王玄济的师弟，当年一起学医。后来王玄济走得远，钻研出了‘见气引脉’的法子，我爷爷没那悟性，就没学成。我爸那辈儿也没人接上这脉，只剩我跟着王师叔学了点皮毛。”他转过身，眼神犀利地盯着云泽川，“昨天王师叔走后，我在公园附近转了转，听说有人救了他，还看到你离开的身影。我猜你得了他的传承，果然没错。”
云泽川脑子里嗡嗡响，半天才挤出一句：“那你让我来干啥？我这半吊子水平，能帮你啥？”
柳长风笑了笑，敲了敲桌子：“你救了我老婆，这份情我得还。但更重要的是，你这本事不能浪费。我这些年一直想把王玄济的传承找回来，可惜没那缘分。现在你得了，我得帮你走下去。”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不过，有人不想让你走下去。”
“啥意思？”云泽川一愣，心跳得有点乱。柳清婉站在一边，脸色也变了，低声道：“爸，你是说……”
柳长风摆摆手，打断她：“昨天我去医院查了王师叔的死因，心脏病是真，但有人给他下了药，加速了发作。我怀疑，是张氏药业那帮人干的。”
“张氏药业？”云泽川皱着眉，这名字他听过，是江城最大的制药公司，西药做得风生水起，听说还垄断了不少医院的药供。他问：“他们跟王玄济和他弟子有啥仇？”
柳长风冷笑一声：“王玄济还有我师叔当年治好了不少西医束手无策的病，坏了制药公司的财路。他们一直想把他弄死，可他隐居得深，没找到机会。这次他回江城，估计是露了行踪。”他看了云泽川一眼，“你得了他的传承，他们迟早会找上你。”
云泽川心一沉，手里的玉牌突然觉得烫手。他干笑两声：“我就是个小人物，他们至于吗？”
“至于。”柳长风语气冷得像刀子，“你昨天治我老婆那几针，已经够让他们紧张了。中医要是出了个能‘引气治病’的人，他们的药还卖给谁？”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槐树叶子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柳清婉咬着唇，低声道：“爸，要不别让他掺和了，他才刚……”
“晚了。”柳长风打断她，盯着云泽川，“你已经入了局，想退也退不了。”他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推过去，“喝口茶，压压惊。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选。”
云泽川接过茶杯，手抖得差点洒出来。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起昨天柳清婉走后巷子里那道阴冷的目光，心跳得更快了。他喝了口茶，苦味在舌尖散开，抬头问：“那我现在该干啥？”
柳长风眯着眼，慢悠悠地说：“先把你那本事练熟了，别到时候被人弄死还不知道咋回事。”他起身，从药柜里拿出一包东西扔过来，“这是我配的药，补气固本的，照着《气脉秘录》练，别偷懒。”
云泽川接过药包，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里面还有几根干枯的草根。他点点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柳长风又扔下一句：“明天再来，我教你几手针法。”说完，转身进了屋，留他和柳清婉面面相觑。
“你爸……是不是太直接了？”云泽川苦笑着看向柳清婉。
她低头笑了笑，声音轻得像风：“他就这样，习惯了。”她顿了顿，抬头看他，“谢谢你救我妈，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别这么说，我也是撞运气。”云泽川挠挠头，站起身准备走。可刚到门口，柳清婉忽然叫住他：“小心点，我昨天回家路上，感觉有人跟着。”
云泽川一愣，点点头，推门出去。巷子里的风冷得刺骨，他裹紧衣服，脑子里却乱成一团。王玄济、张氏药业、柳长风，这堆事儿像一团乱麻砸在他头上。他低头看看手里的玉牌，苦笑一声：“这日子，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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