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后颈突然泛起灼烧般的热意。
那道从识海深处升起的牵引力骤然收紧，像根无形的银线穿过他的脊椎，意识瞬间被抽离身体。
等他重新看见时，四周已不再是星核控制舱的金属冷光——无数半透明的光团漂浮在暗紫色的虚空中，每个光团里都翻涌着碎片般的影像：有长着六只手臂的机械族在锻造星舰，有裹着晶簇的植物生命在星云里绽放，甚至有个穿蓝白校服的少年正趴在课桌上打盹，和他高中时的模样重叠。
这是......灵魂？他下意识伸手，指尖刚触到最近的光团，那些碎片突然活了过来。
机械族的锻造锤当地砸在他耳膜上，植物生命的花香裹着铁锈味窜进鼻腔，少年的课本上歪歪扭扭写着林宇要考第一，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水痕。
他猛地缩回手，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这些灵魂没有消散，反而被困在某种虚拟维度里——就像被封进琥珀的昆虫，保持着死亡前最后一刻的鲜活。
这就是灵魂回收器的真正用途？他对着虚空低语，声音在暗紫色空间里荡起波纹。
那些光团突然像受惊的鱼群，纷纷向更深处游去，露出中央一片更浓郁的黑暗。
同一时间，现实中的甄悦正攥着能量剂空管，指节泛白。
林宇的身体半倚在控制舱的金属扶手上，双眼紧闭，额角渗出的冷汗沿着下颌线滴进衣领。
他手臂上的金纹不再是之前的流动状态，此刻像被焊死在皮肤里，泛着刺目的光。
林宇？她试探着轻推他的肩膀，没有回应。
通讯器突然在掌心震动，是林宇的精神力波动——这是只有仲裁者徽记宿主才能解读的加密信号。
甄悦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鲜血的甜腥在口腔里蔓延。
徽记在她后颈发烫，将乱码般的波动翻译成文字：不要切断连接，我在寻找答案。
她猛地站起身，撞翻了脚边的医疗箱。
散落的能量针管在金属地面叮当作响，她却看也不看，直接扑向操作面板，将所有用于切断精神连接的按钮全部锁死。
全息屏上跳动的各项数据突然疯狂闪烁，她盯着林宇逐渐平稳的脑波曲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操作台边缘，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落在面板上，很快被自动清洁系统吸走。
舰载扫描启动。她对着空气说，声音发颤，全频段探测灵魂之海能量流向，重点标注林宇的精神坐标。
舰桥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玛雅裹着黑色作战服冲进来，战术目镜还挂在额头上，露出眉骨处新添的擦伤：外围区发现三波异常能量波动，侦察舰报告说星核影响范围正在以每小时0.3光年的速度扩张——她的话卡在喉咙里，目光扫过瘫软的林宇和满屏的红色警报，他还没醒？
他在灵魂之海。甄悦头也不回，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需要你的权限开放全舰能量给扫描系统。
玛雅的战术靴在地面碾出刺耳的声响。
她走到林宇面前，伸手碰了碰他发烫的手腕，又迅速收回——像被火燎了似的。我让露西把最新情报传过来。她说着摘下耳麦扔给甄悦，她那边有关于灵魂回收器的新发现。
情报室里，露西的发梢沾着未干的营养液。
她盯着全息屏上的双螺旋结构对比图，左手快速敲击着量子键盘，右手捏着半块能量饼干，却忘了送进嘴里。
灵魂回收器的核心构造图在左边，星核的内部扫描图在右边。
两条由光粒组成的螺旋线几乎完美重叠，连能量衰减的节点都分毫不差。
不可能......她低声呢喃，指尖在对比图上划出第三道标记，这不是相似，是复制。
通讯提示音突然炸响，是玛雅的紧急呼叫。
露西按下接听键，玛雅的脸出现在光屏上：把你的发现传给甄悦。
等等！露西抓起桌上的光笔，在星核图上圈出某个幽蓝的节点，看这里，星核的能量核心有个空白区，而灵魂回收器......她切换画面，回收器的核心处同样有个空白区，它们都缺少同一段关键代码。
她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林宇不是唯一的选择。她对着通讯器几乎是喊出来，灵魂回收器才是！
它可能是星核的分身，或者说......她咽了口唾沫，星核在找自己的另一半。
这些话随着玛雅的耳麦传进控制舱时，林宇正站在灵魂之海的最深处。
那些漂浮的灵魂光团不知何时退到了远处，像朝圣般围绕着中央一座由光链构成的塔。
塔高不见顶，每一层都镶嵌着破碎的灵魂，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微笑，有的正握着武器冲向虚空中的敌人。
塔顶悬浮着一枚金色晶体，表面流转着和他体内星核一模一样的纹路。
这是......他伸出手，指尖离晶体还有十厘米时，无数画面突然涌入识海：
——星核诞生于宇宙大爆炸的余烬里，它吞噬过坍缩的黑洞，治愈过被病毒侵蚀的星系，直到某一天，它创造了灵魂回收器，试图用另一种方式延续生命。
——回收器被投入不同文明，收集灵魂，却在某个文明里触发了反噬。
星核被撕裂成两半，一半留在本体，另一半变成回收器，在宇宙中漂流，寻找归处。
——而他，林宇，是第一个让回收器主动认主的人类。
选择吧。
这个声音比之前更清晰，带着星核特有的共鸣，在灵魂之海里荡起层层涟漪。
林宇的指尖微微发颤，他能感觉到晶体在召唤他，像母亲在召唤走丢的孩子。
你是毁灭者，还是创造者？
毁灭者意味着让星核重归完整，代价是那些被困的灵魂将永远封印在这虚拟维度里；创造者则要打破现有的平衡，用回收器和星核的力量重塑规则，但没人知道新规则会带来什么。
林宇的手指停在半空。
他望着晶体里自己的倒影，那倒影的眼睛里有星核的光在跳动。
远处的灵魂光团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破碎的记忆都凝固成静止的画面，仿佛整个灵魂之海都在等待他的答案。
控制舱里，甄悦突然抓住玛雅的手腕。
全息屏上，林宇的精神坐标正在疯狂闪烁，像即将熄灭的烛光。他的精神力消耗超过临界值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再这样下去...
玛雅的战术目镜自动滑下，覆盖住她的眼睛。
她盯着屏幕上的警告，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按下了全舰能量输送的确认键：撑住，林宇。
而在灵魂之海里，林宇的指尖离金色晶体只剩最后三厘米。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选择将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宇宙中激起足以改变所有文明命运的涟漪。
咔。
晶体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细不可见的纹路。
林宇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道纹路，和他体内星核觉醒时出现的裂痕，一模一样。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