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的警报声还在刺耳地尖叫，甄悦怀里的林宇睫毛颤了颤。
她立刻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他沾着血的额角：醒了？
林宇的意识像被揉皱的星图，慢慢展开。
首先涌来的是灼烧般的痛——星核接口处还残留着甄悦注入的仲裁者能量，凉丝丝的，像根锚链把他拴在现实里。
他抬眼，正撞进阴影残部里那只幽绿眼睛的注视。
那是什么？他声音沙哑，手指无意识攥紧甄悦的袖口。
不知道。甄悦的指尖在他后颈星核接口上轻轻敲了敲，仲裁者徽记的蓝光便如活物般钻入他皮肤，但它让阴影的能量结构开始重组。她指了指头顶的全息投影——原本零散的阴影残片正以幽绿眼睛为中心，编织成一张漩涡状的黑网，边缘泛着危险的紫电。
雷诺的斩舰刀突然斩落一道电弧，火星溅在林宇脚边。小心！那名白发仲裁者侧过身，刀网在三人头顶织成银盾，阴影在释放能量波，频率和星核共振......话没说完，他的肩甲便被一道黑芒洞穿，血珠溅在林宇脸上，温热的。
雷诺！玛雅的粒子枪几乎顶在阴影漩涡上开火。
她作战服的肩章早被烧得只剩半枚，露出底下狰狞的旧伤疤：老东西撑不住就退！
林宇需要保护！她的粒子弹精准地穿过雷诺刀网的空隙，在阴影漩涡上炸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可那些窟窿转瞬间又被幽绿光芒填满。
露西的声音突然从控制台传来，带着破音的尖锐：能量紊乱期还有十七秒！
十七秒！林宇这才发现，那名情报专家的发梢在冒焦烟——显然刚才的能量波擦过了她的位置。
她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翻飞，每按一次就有红光在星舰自毁程序的倒计时上跳动：漩涡核心的共鸣频率和你星核完全重叠，必须在紊乱期把光子晶体打进去！
林宇撑起身子，甄悦想扶他，被他轻轻推开。
他能感觉到那些曾借给他力量的灵魂残片还在回收器里震颤，像一群等待冲锋的战士。十七秒够吗？他问，目光扫过雷诺渗血的肩甲，玛雅布满裂痕的护腕，露西发间的焦痕——最后落在甄悦泛白的指节上。
不够。甄悦突然扯下颈间的仲裁者徽记。
那枚菱形徽章在她掌心亮起刺目蓝光，但我能把空间锚定三秒。她的瞳孔里开始泛起和徽记一样的幽蓝，发梢无风自动：三秒，足够你冲进去。
小悦！林宇抓住她的手腕，能摸到她脉搏跳得像战鼓，仲裁者徽记过载会...
会怎样？甄悦冲他笑，眼尾还沾着他的血，大不了和你一起躺三天？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把徽记按在他掌心里，记得吗？
第一次出任务时你说，灵魂回收员的命，是用来换更多命的。
林宇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低头，看见徽记上的纹路正在他掌心烙下淡蓝印记——那是甄悦用自己的灵魂力在维持空间锚定。
十七秒的倒计时在他耳边炸响，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星核突然开始共鸣。
那些被阴影吞噬的灵魂残片，正通过回收器往他身体里灌力量——不是灼痛，是温温的，像有人在他后背推了一把。
五秒后紊乱期！露西的尖叫盖过了警报声，光子晶体已注入回收器！
林宇抬头，阴影漩涡的中心正裂开一道缝隙，幽绿眼睛的瞳孔缩成细线。
他能看见漩涡核心处有团暗红的光——那是露西说的共鸣节点，正随着他的心跳明暗。
雷诺的刀网突然收缩，在漩涡左侧撕开个缺口；玛雅的粒子弹精准地钉住右侧的紫电，像给漩涡上了道枷锁。
现在！甄悦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
林宇看见她的鼻尖沁出冷汗，额头青筋凸起——仲裁者徽记的蓝光正在她体内疯狂游走，把她的皮肤映得半透明。
他没有犹豫，反手握住甄悦的手，将她的力量连同回收器里的灵魂之力一起拽入星核。
星核的光从他眉心金纹里喷薄而出，像把金色的剑。
林宇踩着雷诺刀网的余波跃起，回收器在头顶画出金色轨迹。
阴影漩涡发出刺耳的尖啸，幽绿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慌乱——它伸出无数黑藤般的能量触须，却被雷诺的刀和玛雅的子弹绞成碎片。
去！林宇大喝一声，回收器的金光裹着光子晶体刺入漩涡核心。
轰——
整艘星舰都在震动。
林宇被反震力掀得撞在舱壁上，却顾不上痛。
他盯着全息屏，看着阴影漩涡的能量值疯狂下跌——从97%到30%，到15%，最后停在5%。
我们做到了？玛雅的粒子枪垂下来，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颤。
雷诺的刀网消散，他单膝跪地，用刀撑着身体，血滴在金属地板上发出轻响。
露西从控制台后爬起来，脸上沾着灰，却笑得像个孩子：自毁程序已锁定！
阴影能量只剩......
笑声。
低沉的、沙哑的、带着金属刮擦声的笑声，从阴影漩涡里漫出来。
林宇的星核突然一凉。
他抬头，看见幽绿眼睛的嘴角咧开——不，那根本不是眼睛，是张咧到耳根的嘴，瞳孔是两颗旋转的黑洞。
阴影漩涡的残部开始重新凝聚，刚才被打穿的核心处，缓缓浮出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怎么可能......甄悦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还保持着释放徽记时的姿势，指尖泛着不自然的青白。
那张脸的嘴角勾着和幽绿眼睛一样的冷笑。
它举起手，阴影残部便如活物般缠上林宇的脚踝——不是痛，是冰，冷到骨髓里的冰。
你以为......它的声音是林宇的，却带着扭曲的回音，摧毁一具躯壳就能结束？
林宇的回收器突然发烫。
他能感觉到那些灵魂残片在疯狂挣扎，像要冲出去和这东西同归于尽。
他握紧回收器，看向身边的队友：雷诺在擦刀，刀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玛雅重新上膛，粒子枪的红光锁定那张脸；露西的手指悬在自毁键上，随时准备按下；甄悦的手还攥着他的衣角，温度正在流失。
不管你是什么。林宇擦了擦嘴角的血，星核的光重新在眉心亮起，今天，我们都会阻止你。
阴影中的脸突然收敛了笑。
它身后的漩涡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带起的气流掀翻了露西的控制台。
林宇能听见星舰的金属结构在呻吟——这东西要和整艘星舰同归于尽。
露西！他大喊。
已启动！露西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她抱着控制台碎片滚到安全区，自毁倒计时......十、九、八......
雷诺突然冲过来，一把将玛雅拽到林宇身后。
甄悦的手指终于有了温度，她扯了扯林宇的袖子：我们的逃生舱在左舷......
不。林宇盯着阴影中的脸，它要的是我。他能感觉到回收器在指引方向——阴影核心的共鸣还没断，那东西的真正本体，还藏在更深的地方。
七、六......
林宇！甄悦急了，你疯了？
小悦，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林宇转身，捧住她的脸。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刚才的血珠，等结束了，去蓝沙星看极光。
五、四......
阴影中的脸突然露出惊恐。
它转身想逃，却被林宇的回收器金光缠住。
林宇能听见灵魂们的呐喊，像潮水般涌进他的耳朵：杀了它！
杀了它！
三、二......
林宇举起回收器，星核的光与灵魂之力在其中交织成金色的漩涡。
他对准阴影中的脸，也是对准自己的倒影，露出和甄悦刚才一样的笑：这次，换我护着你。
一——
爆炸声震耳欲聋。
林宇被气浪掀飞，却在坠落时看见阴影中的脸被金光彻底吞没。
甄悦的尖叫混着雷诺的怒吼，玛雅的粒子枪还在开火，露西的倒计时归零。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他意识里低语：结束了？
不，还没。
林宇在失去意识前，听见阴影残部里传来更清晰的笑声。
那声音比之前更冷，更沉，像来自深渊最底层。
他想睁眼，却只能看见幽绿的光——那只眼睛，正透过爆炸的火光，死死盯着他。
低沉的笑声在星舰废墟中回荡。
甄悦跪在碎片里，颤抖着摸向林宇的颈动脉。
雷诺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刀指向阴影残部；玛雅的粒子枪冒着青烟，枪口微微发颤；露西的全息屏闪烁着红光，显示自毁程序已完成。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阴影残部的最深处，那只幽绿眼睛的瞳孔缓缓收缩，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黑暗，才刚刚露出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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