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爬上树梢,楚逸的柴刀已经砍断了第三根酸枣枝。
汗珠顺着少年单薄的脊梁滑进粗麻衣领,山风裹着松脂味掠过他发红的耳尖,那风声在耳畔呼呼作响,似是在催促他快些。
他的目光忽然被岩缝里一抹暗青色吸引——那是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边缘还沾着新鲜苔藓,翠绿的苔藓在阳光下闪烁着湿润的光泽。
上次暴雨冲开的?楚逸用柴刀拨开碎石,豁口处竟露出半人高的洞穴。
腐土混杂着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那刺鼻的味道钻进鼻腔,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他摸出火折子时,指尖被洞壁某种凸起划破了,尖锐的刺痛从指尖传来。
鲜血滴落的瞬间,岩壁上暗金色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那些纹路如灵动的蛇一般游走闪烁。
楚逸踉跄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冰凉的石碑,那寒意透过衣衫直沁肌肤,篆刻的偃字突然泛起青光。
无数金色小字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他发胀的太阳穴,耳畔响起苍老沙哑的声音:血契已成...
小子听好。虚空中浮现的白须老者几乎透明,那透明的身影在幽暗中隐隐绰绰。这《天工傀经》是墨言祖师改良过的秘法,切记不可——话未说完,老者身影便如风中残烛般消散。
楚逸呆坐在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块刻着傀儡关节图的玉简。
他盯着玉简,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开始了对《天工傀经》的学习。
他日夜研读,每一个字都反复琢磨,那些晦涩的语句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遇到难以理解之处,他就皱眉苦思,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直到有了一丝头绪才继续往下看。
三日后,青风镇东街木屑纷飞,那纷飞的木屑在阳光中如金色的尘埃般飘荡。
李老握着楚逸带来的半截傀儡手臂,布满老茧的手指在榫卯接合处反复摩挲:这机括设计......老人混浊的眼珠突然迸出精光,抄起案台上的墨斗线:此处若用阴阳双榫,承重可增三成!那墨斗线在案台上被迅速展开,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逸在满屋樟木香里记下第七种榫卯结构时,窗外飘来了王婶的腌菜香,那浓郁的香气带着生活的烟火气。
他摸了摸空瘪的衣袋,把李老给的《基础机关术》往怀里塞了塞。
镇西黑松林里的老槐树洞,藏着这半月来他收集的零碎:废弃的牛车轴承、渡口捡的防水胶、甚至王婶家扔掉的破铁锅。
第一百三十四次。楚逸在树皮上划下新的刻痕,手中半成品的傀儡头颅又冒出青烟,那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他盯着焦黑的灵石槽,忽然抓起昨天从李老工坊带回的松脂块。
当淡黄色膏体填满灵石槽缝隙时,核心法阵终于亮起了稳定的幽蓝,那幽蓝的光芒如深邃的湖水般神秘。
立秋那日,楚逸早早地带着他的傀儡出发前往集市。
他拉着用旧蓑衣裹着木骨架的人形傀儡,傀儡在身后摇摇晃晃地跟着。
一路上,他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手心微微出汗,紧紧地攥着控制傀儡的麻绳。
阳光洒在身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集市格外喧闹,各种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楚逸蹲在青石台阶上,看着自己第一个完整傀儡摇摇晃晃端起陶碗。
这具用旧蓑衣裹着木骨架的人形傀儡,此刻正将山泉水准确注入每个茶客杯中。
突然有人嗤笑:这不是李老头工坊的废料吗?
楚逸抬头,看见个满脸横肉的修士正在踢他的傀儡。张教头见笑。李老不知何时出现在摊位后,枯瘦的手按在傀儡肩头:这孩子做的自动茶童,倒是省了老汉不少功夫。
人群外沿,几个佩戴玄铁腰牌的修士交换着眼神。
楚逸专心调整傀儡手腕的拉杆,没注意到其中一人盯着傀儡关节处的暗纹,脸色逐渐阴沉。
李老低头啜着茶汤,余光扫过那几个修士的衣角,指节在桌底轻轻叩了三下。
李老布满茶渍的袖口擦过傀儡肩头时,楚逸注意到老人食指在蓑衣缝隙处快速划了个叉。
少年心头一跳,借着调整茶碗的姿势,悄悄扯下半片遮住傀儡脊椎的棕榈叶。
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张强一脚踩住傀儡拖在地上的麻绳腰带,练气三层的威压震得茶碗叮当乱响,那清脆的响声在集市上格外刺耳。
围观人群慌忙后退,撞翻了隔壁摊位的糖人架子,彩色的糖人滚落一地。
楚逸指甲掐进掌心,心中满是愤怒与焦急。
这具用山魈骨架打底的傀儡还在试验阶段,若强行催动核心法阵......忽然有只粗糙温暖的手按在他发抖的手腕上。
张家小子,尝尝王婶新腌的酸笋。系着蓝布围裙的妇人挤进人群,陶罐重重砸在茶桌上,昨儿个楚娃子帮我家修好水车,该不该谢?她说话间抖开围裙,细碎的竹屑簌簌落在张强靴面上。
趁着修士皱眉后退的空当,楚逸迅速拽回控制傀儡的麻绳。
李老干咳一声:申时三刻要落雨,收摊罢。
当最后一片晚霞沉入青砖巷尾,楚逸蹲在自家茅屋后的草垛旁。
残缺的傀儡左手捏着块青石,右手正将晒干的鼠尾草捆扎成束——这是他在李老指点下改良的采药傀儡,指节里藏着能切开岩缝的薄刃。
楚娃子!王婶的破陶碗从篱笆外递过来,冒着热气的杂粮粥里卧着两片腊肉,那粥的香气温暖而诱人,后山陷阱逮着个大家伙,你要不要......
少年眼睛倏地亮了。
昨夜暴雨冲垮了西山崖,那头摔死的剑齿豹此刻正躺在楚逸床板下。
妖兽脊椎第三节的凸起,与《天工傀经》中脊为枢的记载完美契合。
月光透过茅草缝隙,在楚逸结满血痂的手指上跳动。
他小心地将豹子筋缠在槐木齿轮上,用王婶给的缝衣针蘸着松脂描画法阵,那松脂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当第十七个黎明来临时,沾满兽血的刻刀终于停在傀儡眉心。
立冬当天的集市飘着雪沫子,那雪沫子如晶莹的碎玉般纷纷扬扬。
楚逸拖着盖麻布的板车出现时,张强正在肉铺前炫耀新得的玄铁匕首。
修士的讥笑凝固在嘴角——板车上站起个七尺高的黑影,豹尾扫过地面激起一片雪尘。
去。楚逸哑声下令。
傀儡利爪劈开五块叠放的青石板,转身又扛起王婶家三百斤的腌菜缸。
人群响起抽气声,卖符纸的老头打翻了朱砂盒,那红色的朱砂洒在地上如艳丽的花朵。
张强脸色铁青地捏碎核桃:死物罢了!话音未落,傀儡突然朝他拱手作揖,兽骨拼接的手指灵活地剥开个核桃,果仁稳稳落在修士僵硬的掌心里。
哄笑声中,楚逸瞥见李老在巷口微微点头。
老人脚下积着一小滩融化的雪水,看痕迹至少站了半个时辰。
暮色渐浓时,楚逸数着今天赚的十七枚铜钱走向镇口。
傀儡沉默地跟在三步之后,爪尖还沾着表演时抓碎的青石粉。
路过醉仙楼时,二楼突然泼下一盏冷茶,那冰冷的茶水溅在身上,让楚逸打了个寒颤。
小兄弟留步。窗边探出张留着刀疤的脸,赵虎镶着金牙的嘴咧开,借你这铁疙瘩玩两天?他身后两个打客转动着淬毒匕首,月光在刃口拉出惨白的线。
楚逸后退半步,傀儡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大脑飞速运转,紧张得喉咙发干。
他在心里盘算着对策,想着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是硬拼还是找机会逃走,可无论哪一种都困难重重。
刹那间,过往的经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曾经在山洞中,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智慧,得到了《天工傀经》的传承,那是改变他命运的一刻,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也想起了在制作傀儡过程中,无数次的失败和挫折,每一次他都咬牙坚持,不断尝试,才让傀儡逐渐成型。
还有李老的悉心教导,王婶的热心帮助,他们的鼓励和支持是他前进的动力。
而如今,面对赵虎这样的恶人,如果轻易放弃了自己的傀儡,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他绝不能让那些关心他的人失望。
赵虎突然抛来个小布袋,里面滚出三粒下品灵石:够买你全家性命了。沉甸甸的钱袋擦着少年耳畔飞过,砸在身后槐树上震落积雪。
暗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楚逸浑身绷紧,恍惚看到李老常穿的灰麻衣角在巷尾闪动。
傀儡眼眶里镶嵌的兽晶突然泛起红光,这是《天工傀经》里警示危险的标记。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