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大会议桌四周坐满了人，但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在等待会议的开始。
项目审批会议如期召开，参会人员陆续到齐。
会议室里原本应该是轻松的氛围，毕竟这些项目关系到汉东省的经济发展。
但不知为何，今天的气氛格外紧张。
沙瑞金坐在主位上，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他穿着一件深灰色西装，面无表情。
在他对面，杨遵义坐得笔直，拐杖靠在椅子旁边。
老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时不时地看向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其他与会者低声交谈着，不时往沙瑞金和杨遵义的方向瞟去。
省发改委主任刘志明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
他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头发已经花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时总是习惯性地推一推眼镜框。
“各位领导，现在我们开始汉东省新项目审批会议。
按照惯例，请沙书记先给大家做个讲话。”
沙瑞金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子上。
“同志们，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的是汉东省新经济发展计划。
这个计划关系到汉东未来五年的经济走向。”
他拿起一份厚厚的文件。
“这个计划包括了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升级改造、环保项目以及民生工程四大板块。
我们预计投资总额达到两千亿元。”
杨遵义突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沙瑞金的讲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沙书记，我有个问题。”杨遵义说道，声音比平时大了许多，“两千亿元的投资从哪里来？
我记得上半年的财政收入并不理想。”
沙瑞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杨遵义。
“杨老，这个问题很好。资金来源我们已经考虑清楚了。
一部分是中央拨款，一部分是银行贷款，还有一部分是社会资本。
具体比例在报告第三页有详细说明。”
杨遵义没有翻开文件，而是继续问道：“社会资本？
这不就是让民营企业出钱吗？汉东的民营企业现在日子都不好过，哪有多余的钱投资？”
沙瑞金深吸一口气，保持着冷静。
“杨老，我们已经做了市场调研。有很多企业对这些项目很感兴趣，特别是环保和产业升级这两块。
而且我们会给参与企业提供税收优惠和政策支持。”
“税收优惠？那不是变相减少财政收入吗？”杨遵义再次打断，“沙书记，我觉得你这个计划太理想化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大家都知道杨遵义是沙瑞金的岳父，平时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今天这是怎么了？
沙瑞金的眉头皱了起来，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杨老，短期内可能会有一些财政压力，但从长远来看，这些项目会带动汉东的经济发展，最终会增加财政收入。”
杨遵义摇了摇头：“长远？多长远？五年？十年？
沙书记，我们需要解决的是当下的问题。”
沙瑞金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杨老，经济发展不能只看眼前。
我们必须要有战略眼光。”
“战略眼光？”杨遵义冷笑一声，“那我问你，这些项目谁来负责？
谁来监督？万一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沙瑞金的声音提高了：“项目责任制在报告中也有明确说明。
每个项目都有专门的负责人和监督团队。”
“都是纸上谈兵！”杨遵义拍了一下桌子，“沙书记，你来汉东时间不长，对汉东的情况了解不够深入。
这些项目看起来很美好，但实际操作起来会有很多问题。”
沙瑞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杨老，我虽然来汉东时间不长，但我做过充分的调研。
而且这个计划是集体智慧的结晶，经过了多次讨论和修改。”
“讨论？修改？”杨遵义讥讽道，“都是些什么人在讨论？
都是些想讨好你的人罢了！他们哪敢提反对意见？”
沙瑞金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杨老，您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吗？
仅仅提出问题是不够的。”
“建议？我的建议是重新规划！这个计划太激进了，风险太大。”
杨遵义毫不退让，“两千亿的投资，万一失败了，汉东的经济至少倒退十年！”
沙瑞金深吸一口气：“杨老，每个项目我们都做了风险评估。
而且不是一次性投入两千亿，而是分期分批进行。
如果有问题，我们可以及时调整。”
“风险评估？”杨遵义嗤之以鼻，“那些数据可靠吗？
我看过你们的报告，许多数据明显不符合实际情况。”
沙瑞金的声音更加严厉了：“杨老，如果您对数据有疑问，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讨论。
但不能否定整个计划。”
“我就是否定整个计划！”杨遵义提高了声音，“沙书记，你这个计划根本不适合汉东的实际情况！”
会议室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没人见过沙瑞金和杨遵义这样公开争执。
沙瑞金的脸已经阴沉如水：“杨老，我尊重您的意见，但我不同意您的看法。
这个计划是经过充分论证的，是适合汉东发展的。”
“你不同意我的看法？”杨遵义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这些项目完成后，汉东的经济增长率能提高多少？
就业能增加多少？你有具体数据吗？”
沙瑞金翻开文件：“根据预测，经济增长率可以提高2到3个百分点，新增就业岗位约50万个。”
“预测？”杨遵义再次打断，“谁做的预测？
用什么模型？考虑了哪些因素？这些数据根本不可靠！”
沙瑞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杨老！
我们是在讨论项目，不是在做数学题！如果您对每个数据都质疑，那我们今天的会议根本没法进行！”
杨遵义不为所动：“这就是你的态度？沙书记，我是为了汉东的未来着想。
如果你连这点批评都接受不了，那这个计划更加不可行了！”
沙瑞金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声音低沉而有力：“杨老，我尊重您的资历和经验。
但这个计划是党中央交给我的任务，我有责任完成它。
如果您有具体的修改意见，可以提出来。但如果只是一味反对，那就请您退出这个项目的讨论！”
杨遵义也站了起来，拄着拐杖：“好啊！我退出！
但是沙书记，你记住，这个计划如果失败了，责任全在你身上！”
沙瑞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怒视着杨遵义：“杨老，您是我的岳父，我一直很尊重您。
但在工作上，我必须坚持原则。这个计划关系到汉东省几千万人民的福祉，不是儿戏！”
杨遵义冷笑着说：“就因为我是你岳父，我才更要提醒你。
沙瑞金，你太自信了！你以为自己懂汉东，但实际上你根本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沙瑞金的脸涨得通红，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够了！”
整个会议室静得可怕。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沙瑞金。
没人见过一向沉稳的沙瑞金发这么大的火。
沙瑞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
下次会议时间另行通知。”
说完，他收拾起文件，大步走出了会议室，连门都没关。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杨遵义坐回椅子上，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省交通厅厅长李达康走到杨遵义身边：“杨老，您没事吧？”
李达康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修长，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
他的眼睛锐利，说话时总是看着对方的眼睛。
杨遵义摆摆手：“没事，我们只是有一点意见分歧罢了。”
李达康犹豫了一下：“杨老，沙书记的计划其实经过了很多专家论证，不是临时拍脑袋想出来的...”
杨遵义打断了他：“李厅长，你是站在哪边的？”
李达康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杨老，我不是站队，我只是就事论事。”
杨遵义冷哼一声：“那你去跟沙瑞金就事论事吧。”
李达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这时，省财政厅厅长陈岩石走了过来。陈岩石年近六十，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式眼镜，走路时微微驼背。
他是汉东省资历最老的厅级干部之一，以正直著称。
“杨老，沙书记只是一时气愤。您和他是亲家，何必闹得这么僵？”
陈岩石劝解道。
杨遵义瞥了他一眼：“陈厅长，我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私事。
沙瑞金的计划确实有问题，我只是实话实说。”
陈岩石皱起眉头：“但杨老，您的态度似乎太强硬了。
有什么意见可以私下沟通，没必要在会上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杨遵义冷笑一声：“陈厅长，你也觉得我错了？”
陈岩石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为了汉东的发展，大家应该团结一致，而不是内部争吵。”
杨遵义没有回答，而是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李达康和陈岩石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杨遵义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陆续离开，只剩下李达康和陈岩石两人。
“陈厅长，您觉得这是怎么回事？”李达康低声问道，“杨老和沙书记以前关系一直很好啊。”
陈岩石推了推眼镜：“我也不清楚。但最近汉东的局势不太稳定，或许杨老有自己的考虑。”
“您是说...”李达康欲言又止。
陈岩石摆摆手：“什么都别说。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
李达康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另一边，沙瑞金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困惑。
他实在不明白，杨遵义为什么会突然对他的计划提出这么多异议。
作为岳父，杨遵义一直对他很支持。但今天，杨遵义的态度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更让沙瑞金感到愤怒的是，杨遵义的问题并不是没有道理。
但问题不在于内容，而在于态度。杨遵义似乎是存心要在公开场合羞辱他，打他的脸。
正当沙瑞金陷入思考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沙瑞金说道，声音比平时低沉。
门开了，是沙瑞金的秘书赵东来。赵东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整齐的西装，总是一副谨慎的样子。
“沙书记，您没事吧？”赵东来关切地问道。
沙瑞金摆摆手：“没事，不用管我。”
赵东来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沙书记，项目审批会议...”
“暂时取消！”沙瑞金打断了他，“等我再考虑考虑。”
赵东来点点头：“好的，沙书记。还有，侯亮平检察长想见您，说有重要事情汇报。”
沙瑞金思考了一会儿：“让他明天上午来找我。
今天我想静一静。”
赵东来应了一声，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沙瑞金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省委大院。
他的心情无比复杂。他来汉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本以为局势已经逐渐稳定，没想到杨遵义却突然变卦。
这背后是否有其他原因？沙瑞金不禁想起了高育良和祁同伟。
难道杨遵义受到了什么威胁或利诱？
沙瑞金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
汉东的发展是大事，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反对而停滞不前。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侯亮平的号码：“亮平，我改主意了。
你现在就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