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汉东城空气格外清新。万福国际会所最高层的包房里,杨遵义挥手让秘书离开,表示今晚不见任何客人。
“老板需要什么时候通知您离开?”秘书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管我,有事我会打电话。”杨遵义说完便转身进了包房。
秘书轻轻关上门,不敢多问。杨遵义在万福国际有固定的包房,平时用来会见重要客人,但今天他反常地推掉了所有应酬,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包房里装修奢华但不张扬,落地窗外是整个汉东城的夜景。
杨遵义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皱着眉头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一个十多岁男孩的照片。
男孩长得秀气,眉宇间隐约能看出杨遵义年轻时的影子。
“叩叩叩。”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杨遵义立刻锁上手机屏幕,抬头道:“进来。”
一位穿着旗袍的服务员推门而入,端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杨先生,您要的铁观音到了。”
“放那儿吧。”杨遵义指了指茶几。
服务员麻利地摆好茶具,刚准备泡茶,却发现杨遵义脸色阴沉,眉头紧锁,眼神游离,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威严气场。
“我自己来就行。”杨遵义摆摆手说。
服务员点头,迅速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杨遵义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的灯火辉煌,而他的心却如坠冰窟。
沙瑞金和高育良,这两个人都不好对付。他杨遵义现在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左右为难。
“该相信谁呢?”他自言自语道。
杨遵义走回茶几前,慢慢地泡起了茶。六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在这种局势下,选错边就等于自取灭亡。
茶水的热气升腾而起,杨遵义的思绪回到一周前,高育良在私下会面时说的那番话。
“老杨啊,你我相识多年,我从不说空话。沙瑞金来汉东是有目的的,他要把我们这些老人都换掉。
到时候,你的位置也不保。但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我保证让你的儿子平安无事。”
高育良知道他的私生子,这让杨遵义心惊。那是他二十年前在北方视察时与一位女企业家的露水姻缘,生下的孩子一直秘密抚养,连老伴都不知道。
这个把柄被高育良掌握,让他不得不谨慎应对。
杨遵义端起茶杯,茶水已经凉了。他放下杯子,又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方,我是杨遵义。”电话接通后,杨遵义压低声音说道。
“杨老,什么事这么晚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是汉东省政协副主席方远山,杨遵义多年的老友。
“最近汉东的局势,你怎么看?”杨遵义直接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方远山谨慎地说:“风向不明,难以判断。
不过沙瑞金的背景很深,他是中央直接派来的,背后站着的人不简单。
高育良虽然在汉东经营多年,但这次恐怕要吃亏。”
杨遵义轻叹一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高育良最近动作频繁,似乎胸有成竹,让人摸不透。”
“杨老,您打算怎么做?”
“我还没决定。”杨遵义揉了揉眉心,“再观察观察吧。”
挂断电话后,杨遵义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张书记。”电话接通后,他的语气变得更加谨慎。
“杨主席,这么晚有事?”张建明是省委常委之一,一直与杨遵义走得很近。
“建明啊,你对最近的形势怎么看?高育良似乎很有把握对付沙瑞金。”
张建明笑了笑:“杨主席,您太谨慎了。我看高育良确实准备充分,手段也高明。
最近财政厅那边卡住反贪局的经费,侯亮平的调查进展缓慢。
高育良的人马已经控制了很多关键部门,沙瑞金恐怕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扭转局面。”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杨遵义直接问道。
张建明沉吟片刻:“两边都不得罪,静观其变是上策。
不过,如果非要选一边,我个人认为高育良的机会更大一些。
他在汉东经营多年,根基深厚。”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意见。”杨遵义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杨遵义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的腿脚比以前不灵便了,需要偶尔扶一下家具,但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拄拐杖,那会显得他虚弱。
他又想起了沙瑞金。五年前,正是沙瑞金在中央会议上力挺他担任汉东省政协主席。
当时有人举报他在北方的一些问题,差点影响了提拔,是沙瑞金从中周旋,帮他摆平了麻烦。
这份恩情,杨遵义一直记在心里。
“叩叩叩。”又是一阵敲门声。
“进来。”杨遵义皱眉道。
还是那位服务员,手里端着一盘水果。“杨先生,这是经理特意为您准备的时令水果。”
杨遵义点点头:“放下吧。”
服务员放下水果,注意到杨遵义面前的茶已经凉了,便问道:“需要我给您换一壶热茶吗?”
“不用了。”杨遵义摇头。
服务员见杨遵义神情严肃,不敢多说,鞠了一躬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杨遵义从水果盘中拿起一颗葡萄,却又放下了。
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他的另一个老朋友,省人大副主任刘大洋打来的。
“老杨,听说你今晚一个人在万福?怎么了,有心事?”
刘大洋直接问道。
杨遵义笑了笑:“大洋啊,我就是想静一静。
你知道的,最近局势复杂。”
刘大洋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老杨,我们认识几十年了,你是明白人。
高育良这次动作太大,太急了。沙瑞金不是省油的灯,他背后站着中央。
高育良就算再有能耐,也斗不过中央的意志。”
杨遵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的建议是?”
“静观其变,暂时不要站队。如果非要选,我认为沙瑞金更可靠。
毕竟他代表的是中央的意志。高育良再强,也只是一地诸侯。”
杨遵义默默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老杨,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刘大洋说完,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杨遵义走回窗前,望着远处的灯火。
高育良掌握了他的把柄,沙瑞金却曾经帮过他大忙。
两边都不想得罪,但局势发展到现在,中立已经很难维持了。
他又想起了高育良的那句话:“老杨,我知道你的儿子在北方。
那孩子很优秀,现在在重点高中读书,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句话既是承诺,也是威胁。高育良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杨遵义站在他这边,他会保护好这个秘密;如果杨遵义选择支持沙瑞金,后果难料。
杨遵义又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男孩的照片,看了许久。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虽然是私生子,但血浓于水,他无法不在意。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陌生号码。
“喂,哪位?”杨遵义警惕地问道。
“杨主席,我是侯亮平。”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杨遵义一愣,没想到侯亮平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
“侯检察长,有什么事吗?”
“杨主席,沙书记想明天和您单独吃个饭,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侯亮平直接说道。
杨遵义思索片刻:“地点定在哪里?”
“就在省委招待所,只有您和沙书记两人。”
杨遵义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好,我明天去。”
挂断电话后,杨遵义长叹一口气。沙瑞金约他单独见面,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这次见面可能会决定他未来的立场。
他再次拨通了张建明的电话:“建明啊,沙瑞金约我明天单独吃饭,你觉得他想谈什么?”
张建明沉吟片刻:“肯定是想拉拢您。杨主席,您打算怎么应对?”
“我还没想好。”杨遵义诚实地说。
“杨主席,依我看,您还是保持中立为好。既不要明确表态支持沙瑞金,也不要公开站在高育良那边。
两边都留有余地,等局势更明朗了再做决定。”
杨遵义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会再考虑考虑。”
挂断电话后,杨遵义感到疲惫不堪。他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已经六十岁了,本应该安享晚年,却不得不在这场权力斗争中左右为难。
他再次拿起手机,翻看儿子的照片。那个男孩是他生命中最大的软肋,也是他最大的牵挂。
为了儿子的安全,他必须做出明智的选择。
杨遵义放下手机,做了个深呼吸。“再观望一段时间吧。”
他自言自语道,“看看沙瑞金明天想说什么,再做决定。”
窗外的灯火渐渐暗淡,杨遵义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但此刻,他需要的是时间和更多的信息。无论是高育良还是沙瑞金,都不是易于之辈。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他必须谨慎再谨慎。
杨遵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夜已深,是时候回去了。
明天与沙瑞金的会面,或许会给他带来新的线索和思考方向。
他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这个见证了无数政治交易的包房,轻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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