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的沙瑞金在办公室里踱步。明天才能见到杨遵义，这意味着新城区民生工程项目又要耽搁一天。
沙瑞金看了看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这些天事情多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沙瑞金坐回椅子上，翻开日程本。过去的一周，他计划推进的五个重要项目，竟然有四个遇到了各种阻碍。
环保部门突然提出异议，土地审批手续遇到问题，资金拨付延迟，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技术性问题。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就是这些小问题叠加在一起，让工作寸步难行。
“这不对劲。”沙瑞金自言自语。他隐约感到这背后有人在捣鬼，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高育良。
沙瑞金拿起电话，拨通了侯亮平的号码。
“侯亮平，你现在方便过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
电话那头的侯亮平沉默了一下，然后答道：“沙书记，我正在开会，半小时后可以过去吗？”
“好，我等你。”沙瑞金放下电话，又开始翻看文件。
这些天来，他总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
一些平时对他很热情的干部，现在见了面只是公事公办；一些一向支持他的部门，突然变得拖拖拉拉。
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但它确实存在。
一个小时过去了，侯亮平还没有出现。沙瑞金再次拨通了他的电话。
“侯亮平，你还来吗？”
“沙书记，实在抱歉，会议刚结束，我马上就过去。”
侯亮平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又过了二十分钟，侯亮平才敲响了沙瑞金办公室的门。
“进来。”沙瑞金说。
侯亮平走进办公室，脸色明显不太好。他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
“沙书记，对不起，让您久等了。”侯亮平说。
沙瑞金摆摆手：“坐吧，你看起来很累啊。”
侯亮平坐下，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很多案子都在同时进行。”
沙瑞金给侯亮平倒了杯水：“山水集团那个案子进展如何了？”
提到山水集团，侯亮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太顺利。
本来已经查到一些关键证据，但是最近总是出各种状况。
证人突然改口，关键文件找不到，甚至还有人匿名举报我们工作人员违规调查。”
沙瑞金沉默地看着侯亮平，等他继续说下去。
“最让我纳闷的是，这些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反贪局的同志们都很专业，程序上不会出问题。
但就是最近，各种小问题接二连三地出现，让案子的进展很不顺利。”
侯亮平说。
沙瑞金点点头：“我这边也遇到类似的情况。
新城区民生工程项目，被杨遵义以各种理由拖了两次。
其他几个项目也都各有阻碍，就是推不动。”
侯亮平喝了口水，犹豫了一下，说：“沙书记，您觉得这是巧合吗？”
“你认为呢？”沙瑞金反问。
侯亮平放下水杯：“我不信巧合。我怀疑，可能有人在背后操作。”
“我也这么想。”沙瑞金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慢慢走动，“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一些同志对你的态度有变化？”
侯亮平苦笑了一下：“确实有。以前很配合的一些部门，现在办事效率明显下降。
有些人见了我，打招呼都变得敷衍了。”
沙瑞金停下脚步，看着窗外：“我最近也有这种感觉。
高育良在背后做了什么？”
侯亮平摇摇头：“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但是，我注意到最近媒体上有不少关于杨遵义的正面报道，而且这些报道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他和高育良的私交。”
沙瑞金的眼睛眯了起来：“杨遵义？他最近确实变得很古怪。
明天我要去见他，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沙瑞金说。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推开门，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他是沙瑞金的秘书小王，二十八岁，毕业于北京大学，做事认真细致，是沙瑞金的得力助手。
“沙书记，这是刚送来的紧急文件，需要您签字。”
小王说着，把文件递给沙瑞金。
沙瑞金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他看了看侯亮平，又看了看小王，说：“小王，你先出去吧。”
小王看到两位领导愁眉苦脸的样子，知道他们在谈重要事情，点点头，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门关上后，沙瑞金把文件递给侯亮平：“你看看这个。
反贪局查山水集团的资金被冻结了。”
侯亮平接过文件，仔细阅读后，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是财政部门下的文件，说是因为预算调整，暂停了我们的专项资金。
没有这笔钱，我们的调查工作基本就瘫痪了。”
沙瑞金叹了口气：“这事来得太巧了。正好你们查山水集团查到关键时刻，资金就被冻结了。”
侯亮平把文件放回桌上：“沙书记，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有人在故意针对我们。
而且，这个人在财政部门有很大影响力。”
“高育良。”沙瑞金说出这个名字，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他不可能自己去财政部门说话，那么多人看着呢。
他一定是通过别人间接操作的。”
侯亮平点点头：“很可能是杨遵义。他在财政部门有老部下，而且作为省发改委顾问，他对资金调配有一定的话语权。”
沙瑞金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说：“侯亮平，我们的处境可能比想象中更糟。
高育良这是在搞软对抗，他没有直接和我们冲突，而是在各个环节设置障碍，让我们寸步难行。”
侯亮平的表情很严肃：“沙书记，我也有这种感觉。
最近我们反贪局的同志反映，有人在暗中调查他们的私生活，想找把柄。
有几个重要的调查人员甚至收到了匿名恐吓信。”
沙瑞金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们打算用这种手段让我们退缩？”
侯亮平摇摇头：“他们的目的可能不仅仅是让我们退缩。
我怀疑，高育良是想通过这些手段，逐渐孤立我们，切断我们的支持力量，然后再找机会一举拿下。”
沙瑞金沉默了。侯亮平说的确实有道理。过去几周，他明显感觉到一些原本支持他的人开始保持距离，一些关键岗位上的干部逐渐向高育良靠拢。
如果这种趋势继续下去，他在汉东的处境将越来越被动。
“侯亮平，我们必须打破这种局面。”沙瑞金说，“既然高育良想玩阴的，我们就用阳的来对付他。
明天我去见杨遵义，直接摊牌。同时，你抓紧时间，查山水集团的案子一定要有突破。
即使资金被冻结，也要想办法推进。”
侯亮平点点头：“我会尽力。不过沙书记，您明天见杨遵义要小心。
他现在已经站在高育良那边了，很可能会处处设陷阱。”
沙瑞金笑了笑：“我心里有数。杨遵义再狡猾，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当侯亮平准备离开时，沙瑞金拍了拍他的肩膀：“侯亮平，最近要注意安全。
高育良这个人表面温和，骨子里却很狠。他既然敢对我们下手，就一定做好了两手准备。”
侯亮平点点头：“沙书记，您也要保重。”
侯亮平离开后，沙瑞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他想起了初到汉东时的情景，那时他信心满满，认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和经验，一定能把汉东的工作推上一个新台阶。
但现在，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的对手正在一步步蚕食他的力量，而他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似乎只有侯亮平了。
沙瑞金深吸一口气，回到桌前，拿起那份关于冻结反贪局资金的文件。
他在上面重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写下一行批示：“此事请省财政厅长亲自向我解释。”
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高育良想通过软对抗让他难堪，那么他就必须用更强硬的手段来回击。
明天见杨遵义，将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他必须在这次会面中扭转局势，否则，他在汉东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被动。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沙瑞金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了秘书小王的声音：“沙书记，财政厅长要求明天上午见您，说是关于反贪局资金的事情。”
“告诉他，明天上午我有重要会议，下午四点来我办公室。”
沙瑞金说完，放下电话。
他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办公楼里大部分人已经下班，但沙瑞金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很多决定要做。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不能有丝毫松懈。
沙瑞金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笔记本，开始写下明天见杨遵义的谈话要点。
他必须在这次会面中找到突破口，打破高育良设下的包围圈。
窗外，乌云密布，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沙瑞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然后继续低头写字。
在这场权力的博弈中，他不能，也不会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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