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沐辰死了。
苏晚棠在两人的注视下从黑暗中走出来，她没有惊慌，异常的冷静。
对宋沐春说，“解药呢？”
他从床上下来，将药丸递给她，重新打量眼前的少女，似乎从未真正认识她一般。
他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六岁少女在杀人后能够表现得如此淡定。
他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你没事吧？”
“没事，这种场面我见多了。”她的回答出乎意料。
经商大族，没有一个人的双手是干净的。
今日，她也算开了刃。
她绕过宋沐春，背对着他说，“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宋沐春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问，不过这样的盟友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他莞尔一笑，只是脸上的淤青和冻疮显得他是在苦笑。
“与我合作，扳倒张云萝。”
她没有思索，“好”
她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宋沐春低眸，他原本是想借苏晚棠之手把张氏母子送入官府，没想到她竟是这么冲动还是杀了宋沐辰，计划遭到打乱，他甚至还有生命危。为保全身，为今之计只能——
“留在苏小姐身边。”
苏晚棠挑眉，“你倒是聪明，知道哪里安全。”
她虽杀死了宋沐辰，可人却死在他这里，一旦有人发现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宋沐春，依张云萝的性子，一定会不顾任何代价报官缉拿他，到时候他就像过街老鼠，无处可藏。即便他有千百张嘴解释，只要她咬死不认，一切都是徒劳。
“放心吧，既然是盟友，我自然不会让你死。”
而后又吩咐小荷，“小荷，去把严庭叫来处理尸体。”
小荷点头离开。
宋沐春不放心，“你打算怎么处理？”
“自然要落叶归根。”
从哪来就回哪去。
他走到苏晚棠身后，双手紧握深深施了一礼，碎发之下的眸子深不可测，“那就有劳苏小姐了。”
苏晚棠没有说话，站在门槛内仰望散发着白光的月。
翌日清晨，苏晚棠神清气爽地躺在摇椅上查阅账本，小荷看到她精神爽朗的样子，惊叹，“二公子给的解药药效然好，不过一个夜的时间少夫人的精气神就恢复了不少呢。”
“确实恢复了不错。”她也明显地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好的转变，直起身将书本放在双膝上，瞧着站在墙角浇花的宋沐春，
他换了一身家丁统一的粗布麻衣，不过由于他先前营养不良，整个人瘦骨如柴，那套浅灰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宽大松垮。
苏晚棠看着那道背影越看越别扭。
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再换一身的时候，瞥眼间就看到有一个人一扭一扭地朝自己走来。
“姐姐，在做什么呢，这么入神？”
是芳华，她捏着团扇微屈膝，笑着给苏晚棠问安。
“没……”苏晚棠亦是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却听墙角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
她瞥眼瞧去，是宋沐春不小心将勺子掉在了地上。
芳华也跟着看去，惊讶道，“姐姐手下的人干活怎这般不利索，依妹妹看还是姐姐太仁慈了，惯纵这些下人。”
“你的话有些多了。”
芳华立刻低头下跪认错，“是妹妹多嘴，只是妹妹也是善意提醒姐姐，望姐姐莫怪。”
“我的人是好是坏用不着你来提醒，别忘了你和他的身份一样。”
都是奴才。
芳华捏着团扇的手紧了紧，心中升起怒火。
“小春，你暂且退下吧。”苏晚棠对着墙角站立发愣的男人说道。
宋沐春逐渐缓过神来，对着苏晚棠施礼告退，就在他抬头的瞬间，苏晚棠从他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恨意。
这是对谁的恨？苏晚棠心中泛起疑惑。
等到宋沐春离开后，她对着跪在地上的芳华道：“今日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昨夜大公子匆匆离去，至今未回，我想着是不是来姐姐这里了，便来问问姐姐。”
“昨夜他并未来我这里。”
“啊，那大公子深夜会去何处？”芳华抬头担心地看向苏晚棠，碰上那道威压的目光，又讪讪缩回身子低下头去。
“大公子生性风流，指不定又去了什么红楼妓院，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妹妹若是担心我就派些人去找他回来。”苏晚棠神色自如，丝毫看不出破绽。
“既如此，那便有劳姐姐了。”
“一切皆为大公子安危，不烦劳。”
“你若无事便回吧。”
“是。”芳华跪得腿有些麻了，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不经意间注意到苏晚棠身前案桌上摆放的各种点心酥糕，心中好不羡慕。
这几日宋府由于资金紧凑，为了减小开销张云萝要求府里上下节俭吃穿用度，整日吃些清汤寡水没营养的东西，她都消瘦了好多。如今看到这些点心心中发痒口中发馋。
可为了保留仅有的尊严，芳华极小声地吐下口水，转身不舍地离开，心里还暗自骂咧苏晚棠吃独食。
苏晚棠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心中舒坦了不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
院外的宋沐春躲在树后望着芳华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这个声音就算他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宋沐春回到院子径直来到苏晚棠跟，“苏小姐多提防些芳华。”
苏晚棠没有抬头，“嗯，我知道。”
宋家的每一个人都需要提防。
“她与我大哥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苏嬷嬷与小荷不可置信地看向彼此。
苏晚棠拨动算珠的手指顿住，抬眼警告，“二公子有些话不可乱说。”
他又走近了一步，直视苏晚棠的双眼，“苏小姐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小五”
她略微出声，从墙外跳进一个蒙面男，跪到苏晚棠面前。
“去万花楼查一下芳华与宋沐辰是否有一子，若有就给我抓回来，今夜丑时之前给我答案。”
苏晚棠合上账本，缓缓起身，望着小五消失的方向，闭上眼。
她倒要看看宋家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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