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塔顶的青铜铃铛在血色月光下震颤出金石之音,罗忠指腹摩挲着《文心雕龙》残片上凸起的篆文。
那些记载着风骨与熔裁的古老墨迹渗入掌心,在他文宫深处凝成三十六枚游走的金鳞——那是三日前他在《史通》残卷中悟出的龙文护心诀。
请指教。第三个挑战者轰然跪倒在青玉阶前,手中《白虎通义》翻开的刹那,竟有虎啸声震落檐角冰凌。
罗忠瞥见观礼席间张长老抚须而笑的模样,忽然想起半月前在藏书阁撞见此人往《盐铁论》夹页里藏符咒的诡秘身影。
浩然正气自丹田涌向指尖,罗忠以指为笔在虚空写就《文赋》残章。
那些悬浮的金色篆字突然幻化成太史公著书时折断的竹简,将挑战者召出的白虎虚影钉死在《春秋》年表的刻度上。
当第七根竹简穿透虎尾时,观战的郭灵韵突然用《切韵》的平声调轻叹:是《麟史缚灵术》啊...
暮色在文道院弟子们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愈发浓稠。
罗忠望着自己映在问心塔壁上的影子,那柄由火浣灰凝成的断谗剑正随着《文苑英华》铜铃的节奏微微颤动。
他忽然注意到最后一位挑战者腰间悬挂的并非文道院制式玉佩,而是《吴越春秋》里记载的鸱夷子皮囊——那本该是三百年前就失传的暗器。
久闻罗师兄精通《文心》要义。挑战者周墨躬身时,袖口滑落的墨汁在青砖上洇出《淮南万毕术》里的蜃楼阵图。
罗忠文宫中的《史通》残卷突然剧烈震颤,那些记载赵高指鹿的段落化作血色小篆,在他灵台拼出《战国策》里的警示之字。
当周墨翻开《盐铁论》第三卷时,异变陡生。
书页间窜出的根本不是治国良策,而是《酉阳杂俎》里描写的画皮鬼——那东西裹挟着张长老偷偷镌刻的乱心咒,獠牙上还沾着郭灵韵昨日丢失的朱砂笔碎屑。
罗忠足下的青砖突然化作《洛阳伽蓝记》记载的永宁寺幻境,历代贤者雕像的眼窝里爬出《太平广记》中的谗臣蛊虫。
小心!莫婉清的惊呼裹着《玉台新咏》的缱绻诗韵穿透幻阵。
罗忠文宫深处的金鳞突然游向《文心雕龙》残片,他看见自己三岁时为病重的王婶抄写《千金方》的往事——那些熬药的炭火,不正与此刻问心塔底暗涌的地脉文火同源?
千钧一发之际,罗忠咬破舌尖将君子血喷在残片上。
浩然正气与地火相撞激起的星火中,竟浮现出《文房四谱》失传的澄心堂纸真迹。
他足尖轻点漂浮的纸页,每一步都踏着《切韵》里遗失的入声调,那些试图撕咬他袍角的蛊虫突然僵在原地——它们背上显现的,赫然是张长老私改《周礼》时残留的错别字。
指鹿为马,终非正道。罗忠的声音裹挟着《尚书》里的诰命之威。
断谗剑突然自动出鞘,将画皮鬼钉死在《文昌化书》的封面上。
剑身映出的血色月光里,周墨腰间皮囊中暗藏的《越绝书》毒针正在融化——那些淬毒的寒铁,分明掺着罗家村后山独有的赤铁矿砂。
观礼席传来李长老的怒喝:张明远!
你竟敢用村童采掘的......话音未落,问心塔顶突然传来庄周梦蝶般的振翅声。
罗忠怀中的《南华真经》残页自动飞出,裹住即将消散的火浣灰。
在鲲鹏虚影掠过月轮的瞬间,他看清塔顶暗格里藏着半卷《鬼谷子》——那上面用罗家村祭祀用的甲骨文,写着文道革新者死的诅咒。
夜风卷着《楚辞》的香草气息掠过鬓角时,罗忠发现自己的影子再度发生变化。
影手中的断谗剑正在吸收问心塔历代贤者残留的浩然气,剑柄处渐渐浮现出《穆天子传》里西王母赠予黄帝的禁咒纹路。
而在他文宫最深处,某卷用《仓颉篇》古体字书写的典籍,正在金鳞环绕中缓缓展开第一页......
文宫中的金鳞发出龙吟般的震颤,罗忠脚下浮现出《周易》六十四卦的虚影。
他伸手抓住正在吸收浩然气的断谗剑,剑身上的西王母禁咒突然与《仓颉篇》古字产生共鸣。
那些曾为村童启蒙时反复誊写的天地玄黄,此刻竟在剑刃上凝成流动的星河。
开!随着罗忠的断喝,问心塔顶悬挂的三百盏文灯同时爆裂。
灯油化作《诗经》里的蒹葭意象漫天飘洒,每片芦苇叶都烙印着《文心雕龙·神思》篇的段落。
周墨召出的画皮鬼在触及这些文字时,竟如春雪遇阳般消融,露出藏在鬼皮下那枚刻着张长老生辰八字的槐木人偶。
观礼席间传来茶盏碎裂的脆响。
李长老的紫檀戒尺突然飞向半空,将企图遁走的张长老定在《礼记》曲礼篇形成的金色网格中。
那些被篡改的《周礼》错字如同活物般从老者的袖口钻出,却在触及郭灵韵抛出的《说文解字》玉简时,化作满地腥臭的墨汁。
原来那些矿童高烧不退的病症...王长老颤抖着捧起融化的毒针,赤铁矿砂在《神农本草经》虚影中显露出被诅咒的纹路。
他身后三十余名曾质疑罗忠的弟子,此刻正对着《史记·货殖列传》的投影稽首——那些记载范蠡救世的文字,正与罗忠为村民改良的《农政书》手稿交相辉映。
莫婉清绣着《璇玑图》的绢帕突然无风自动。
当她看见帕角沾染的朱砂竟与罗忠嘴角血痕同源,三日前因误会而封闭的文宫豁然洞开。
那些被张长老伪造的情诗在《玉台新咏》的真本照耀下,化作纸灰飘落在两人初见时的青梅树下。
文道岂是私器!罗忠的断谗剑突然插入地面。
以剑为笔,他竟在青砖上画出《禹贡地域图》的轮廓,每一道山川走势都暗合罗家村的地脉。
塔底暗涌的地火顺着这些纹路升腾,将《鬼谷子》残卷上的诅咒烧成灰烬。
当灰烬中浮现出大梁国全境舆图时,连最年迈的藏书阁执事都激动地扯断了胡须。
张长老的槐木人偶突然发出尖啸。
那些困住他的曲礼金线开始倒映出二十年前的场景:年轻的他偷偷替换赈灾典籍,致使三县文生误修邪术;雨季的藏书阁地下室,他用《青囊书》残页包裹砒霜;甚至昨夜潜入铸剑坊,在庆典礼器上雕刻引雷咒......
诸邪退散!李长老的戒尺重重拍在《尚书·洪范》的青铜鼎上。
鼎中沉淀百年的祭酒突然沸腾,化作《楚辞·招魂》的文字洪流将张长老淹没。
当水雾散尽时,原地只剩下一枚刻着礼字的铜印——那正是文道院长老信物,此刻却爬满《左传》记载的魑魅魍魉纹样。
罗忠伸手接住飘落的铜印,指尖触及的刹那,文宫中沉寂的《文心雕龙》残片突然补全了正纬篇。
那些记载谶纬禁忌的文字自动拓印在铜印表面,竟将邪气转化为精纯的浩然气。
观礼的州府学政激动地打翻砚台,墨汁在宣纸上洇出文运昌隆的祥云图案。
暮色中的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问心塔檐角的铜铃突然齐奏《乐府诗集》的旋律。
罗忠破损的衣袂在风中翻卷,那些被划破的裂缝里隐约可见《考工记》记载的织锦纹路。
当他的影子与塔顶的日晷重合时,怀中的《南华真经》残页突然展开成三丈长的画卷,上面浮现的竟是罗家村众人诵读《千字文》的场景。
快看后山!某个眼尖的弟子突然惊呼。
众人透过塔窗望去,罗家村方向升腾起紫气,那些被诅咒的赤铁矿脉正在地火中重组成《河图》《洛书》的图案。
病愈的矿童们诵读蒙学典籍的声音,竟顺着文气脉络传到了百里之外。
郭灵韵的鎏金步摇突然自动解开发髻,青丝垂落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珍藏的《女诫》抄本上浮现出罗忠批注的治水策。
这个向来矜持的院长之女,竟当众将象征世家身份的翡翠禁步扯下,任由其坠落在《盐铁论》正本的投影中。
三个月后的文道修行推广大会...李长老的声音在颤抖,他捧着的《文苑英华》突然自动翻到记载科举改革的篇章,就定在赤铁矿脉重生之地如何?州府官员们互相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即将写入地方志的炽热光芒。
莫婉清悄悄将沾血的绢帕塞进罗忠掌心。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些尚未干涸的君子血时,两人文宫中的《诗经》残卷突然共鸣,多年前在村口共读关关雎鸠的画面,与此刻塔顶流转的文气完美重叠。
她发间的木槿花不知何时变成了《尔雅》里记载的舜华,那是文道同心之人才会绽放的异象。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时,问心塔顶的《穆天子传》禁咒突然化作万千流萤。
这些承载着上古文运的光点飞向各州郡,其中几颗却诡异地坠落在百里外的赵氏宗祠。
月光照亮祠堂匾额上诗礼传家的金漆时,也映出了供桌下暗藏的《六韬》兵书,以及那封用鲜卑文写着毁矿脉者赏千金的密信。
罗忠若有所觉地望向东南方,他文宫中新觉醒的《山海经》残页正在剧烈颤动。
夜风送来咸涩的气息,不是海风,倒像是......血浸透生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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