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冰原的风裹挟着冰渣，如同万千钢针刺向裸露的肌肤。秦天抬手抹去眉睫上的霜花，鎏金竖瞳倒映着前方绵延千里的雪幕。寒风掠过耳畔时带着刀刃般的嗡鸣，卷起的雪粒在日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银芒，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腐朽血气。他握紧刑天剑，剑柄上的龙鳞纹硌得掌心发疼——那是父亲秦昭留下的唯一遗物。
“再往前就是永冻层。”叶倾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水蓝色的裙裾早已被冰晶覆盖，玄冰剑鞘上的霜纹与周遭寒气共鸣，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她抬手抚过锁骨处蔓延的冰裂纹，指尖微微颤抖，却仍将脊背挺得笔直，“白虎獠牙的煞气……三日前开始暴动。”最后几个字被风吹得破碎，仿佛在忌惮着什么。
赵铁柱将玄铁重锤狠狠插进冰面，土黄色灵力顺着锤柄蜿蜒而下，勉强撑开一方避风结界。他粗粝的手掌摩挲着锤柄上的裂痕，那是上个月与血魔君分身的恶战留下的印记。“这鬼地方连妖兽都不愿来，”他啐了口唾沫，冰渣瞬间将唾沫冻成冰粒，“那白虎怕不是成了精？”
白芷缩在结界边缘，怀中罗盘的指针突然疯狂旋转。冰蓝色灵力丝线从她指尖迸发，在虚空交织成星图，映得她小脸惨白：“西北巽位，三百丈！”话音未落，脚下冰层骤然震颤，裂缝如蛛网般蔓延。秦天瞳孔骤缩——残魂之力在经脉中奔涌，他“看”到冰层深处蛰伏的巨兽：通体雪白的虎躯足有山岳大小，猩红竖瞳被血煞浸染成暗紫色，獠牙上缠绕的煞气如活物般蠕动，每一次呼吸都喷出腥臭的黑雾。
“退后！”叶倾城挥剑劈开冰面。剑气触及冰层的刹那，整片冰原轰然塌陷，暴风雪中跃出白虎真身。它仰天咆哮，音浪裹挟着血色冰锥倾泻而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冻结成霜。秦天侧身避开一道冰锥，余光瞥见白芷踉跄后退，裙角被冰刃划破，渗出点点猩红。
“躲老子身后！”赵铁柱抡锤砸碎袭向白芷的冰锥，土龙自冰层拔地而起，却在白虎左爪下碎成齑粉。巨兽右爪横扫带起腥风，秦天闪身格挡的瞬间，刑天剑与虎爪相撞迸出刺目火星。虎爪上的煞气顺着剑身攀附而上，秦天腕间青筋暴起，额间龙鳞纹金光大盛，竟将那黑雾生生灼散。
“血煞入髓，灵智已失。”叶倾城旋身跃上虎背，玄冰剑刺向白虎后颈。剑锋触及皮毛的刹那，冰裂纹自她锁骨蔓延至下颌——白虎体内的血煞竟在反向侵蚀玄冰灵力！她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丝，却仍死死抵住剑柄。冰晶顺着剑身爬向白虎脊背，却在触及心脏位置时“嗤”地蒸腾成血雾。
秦天眼底金芒暴涨。混沌之力自心口涌出，黑金火焰缠绕剑身，一剑斩断白虎尾鞭。腥臭的黑血喷溅在雪地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白虎吃痛暴怒，周身血煞凝成九道锁链，直奔秦天咽喉。锁链未至，腥风已刮得他面颊生疼，记忆中祠堂壁画上的刑天战神突然浮现——那战神心口插着断剑，却仍高举战斧。
“判！”审判领域轰然展开。金红光罩内，锁链在触及秦天的瞬间崩解，白虎竖瞳中映出他额间跳动的龙鳞纹。残魂共鸣的刹那，秦天识海涌入破碎画面——三百年前的冰原上，秦昭以刑天剑贯穿白虎眉心，将四象之力封入獠牙。那时的白虎眼中尚有清明，它低伏头颅，任由秦昭割下一截獠牙，喉间发出悲怆长啸。
“原来你也在等……”秦天突然收剑，任由虎爪拍在肩头。龙鳞纹绽放刺目光华，混沌之力顺着伤口涌入白虎经脉。血煞与金焰在巨兽体内厮杀，白虎发出震天哀嚎，冰原在声波中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叶倾城趁机咬破指尖，以精血在虚空绘出北斗阵图：“白芷，震位！”
少女甩出七枚冰魄钉，指尖因灵力透支而颤抖。钉子触及阵图的刹那，极寒灵力化作锁链缠住白虎四肢。赵铁柱的重锤携山岳之力砸向冰面，裂缝中腾起的土龙死死咬住白虎后腿。秦天跃上虎首，掌心按在白虎眉心，混沌之力如潮水倒灌。血煞在鎏金光焰中节节败退，白虎竖瞳逐渐恢复清明，额间浮现出黯淡的刑天图腾。
“以秦氏之名，赐汝解脱。”秦天并指为剑，暗金血液凝成符咒印入白虎灵台。巨兽周身血煞轰然溃散，雪白皮毛重新泛起玉质光泽。它低伏身躯，喉间发出温顺的呜咽，硕大的头颅轻轻蹭过秦天掌心，一滴浑浊的泪砸在冰面上。
萧破军的冷笑自暴风雪中传来：“少族长倒是慈悲。”九道黑袍身影踏着血雾现身，为首的萧破军右臂已化作狰狞兽爪，鳞片缝隙中渗出粘稠黑血，“可惜这白虎，本座也要分一杯羹！”白虎突然暴起，獠牙直取萧破军咽喉，却被黑水教徒结阵唤出的血色屏障阻隔。屏障裂痕蔓延的瞬间，赵铁柱的重锤轰然砸下：“狗娘养的，老子最恨偷袭！”
叶倾城挥剑冻住三名教徒，剑穗却被萧破军的兽爪扯断。冰蚕丝绦随风飘落，她瞳孔一缩——那是师尊临终前所赠。“小心！”秦天凌空劈下刑天剑。黑金火焰与兽爪相撞，萧破军暴退数丈，袖中甩出七十二枚淬毒骨钉。白虎纵身挡在秦天面前，骨钉没入它左腹的瞬间，暗红咒印顺着伤口蔓延。
“吼——”白虎痛苦翻滚，煞气再度侵蚀灵台。秦天双目赤红，混沌之力不受控地沸腾。他徒手插入白虎伤口，硬生生扯出染毒的骨钉，暗金血液与煞气交融，在雪地上灼出焦黑的星轨。叶倾城闪身按住他手腕，寒气刺入经脉：“用四象共鸣！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秦天猛然惊醒。青龙鳞、朱雀羽、玄武甲自怀中浮空，与白虎獠牙产生玄妙共振。四色光柱贯通天地，白虎额间刑天图腾迸发金芒，獠牙应声脱落，内部赫然刻着秦昭遗言——“血祭非罪，护界方为道。”?字迹边缘残留着干涸的血渍，与秦天掌心的伤口如出一辙。
萧破军趁机甩出血煞锁链，卷走一枚獠牙碎片：“这份大礼，本座收下了！”黑雾腾起的刹那，他瞥见白虎魂魄中一缕金芒，嘴角勾起阴冷笑意。秦天欲追，却被叶倾城拽住衣袖：“先救白虎！”巨兽身躯已透明如雾，它最后望了一眼冰原尽头，化作流光没入獠牙。
冰原重归死寂。秦天握着圣物单膝跪地，白虎临终前的记忆涌入灵台——三百年前，清虚子以“镇守四象”之名哄骗秦昭剥离白虎神魂，暗中将血煞种入其心脉。他攥紧獠牙，骨节发白：“原来所谓的宿命……全是谎言。”
叶倾城颈后的冰裂纹已蔓延至耳垂，她望向萧破军消失的方向，剑尖挑起一丝残留的血煞：“他在炼魂。”极北的风雪更急了，一片雪花落在她睫毛上，顷刻凝成冰珠。
当夜，四人躲入冰窟疗伤。白芷替赵铁柱包扎伤口时，忽然轻“咦”一声：“赵大哥，你背上这胎记……”火光映照下，赵铁柱肩胛骨处赫然有一枚虎头印记，与白虎额间的刑天图腾一模一样。秦天猛然起身，刑天剑嗡鸣震颤——三百年前，秦昭麾下曾有一名以血肉饲虎的副将，右肩便烙着虎头印。
窟外风雪呼啸，似有亡魂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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