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浮着细碎磷光，顾风半跪在礁石上，指节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灵瞳开启的瞬间，他仿佛被人迎面泼了滚烫的银砂，视网膜上残留着归墟海眼扭曲的波纹——那本该闭合的深渊裂隙，此刻正在海底投射出七道蛇形暗影。
你的眼睛......严霜的鹿皮靴碾碎浪花。
她腕间渗出的靛蓝血丝正被某种力量牵引，在月光下凝成细线没入海面。
少女突然用匕首划开束发的银链，缠住手腕用力勒紧。
顾风抓了把湿沙按在眉心：七颗珍珠的位置和鲛人鳞片上的阵图完全重合。他摊开被海水泡皱的羊皮卷，昨夜绘制的阵图边缘不知何时爬满蛇鳞纹，归墟在模仿我们。
海底传来闷雷般的震颤。
严霜突然踉跄着撞进顾风怀里，两人身下的礁石裂开蛛网状缝隙。
少年在颠簸中瞥见少女后颈浮现的冰裂纹——那是她强行催动家传秘术的代价，此刻正渗出细小的冰晶。
别动。顾风按住她想要挣脱的肩膀，灵瞳不受控制地再次开启。
银光流转的视野里，七颗珍珠正在疯狂吸收严霜散落的血丝，最中央那颗裂痕处已经凸起尖刺状物体。
少年突然想起老盗墓人讲过的典故：归墟葬着古神蜕下的皮。
话音未落，严霜突然反手将匕首刺入左肩。
无痛觉状态下，她旋身甩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冰棱，精准击碎三颗外围珍珠。
海面炸开的银雾里，顾风看见那些破碎的珍珠中蜷缩着鳞片残缺的鲛人婴儿。
是蜕壳术！严霜的声音裹着冰碴，有人在用归墟之力复刻......她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冰晶里裹着靛蓝色血块。
少女腕间银链寸寸崩断，更多血丝朝着剩余珍珠涌去。
顾风扯下染血的发带蒙住双眼。
失去视觉后，耳畔的海浪声突然变得层次分明——东南方三十步外的浪涌里藏着不自然的空隙。
他拽着严霜扑向那个方位，少女的冰刃几乎同时劈开扑来的暗流。
赌对了。少年掀开发带，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已被黑色漩涡吞噬。
四颗完好的珍珠悬浮在漩涡中心，表面浮现出与严霜颈后相同的冰裂纹。
严霜突然捏碎腰间玉珏。
翡翠粉末随风洒落的刹那，顾风看见她瞳孔变成琉璃色：半刻钟。少女话音未落就跃入漩涡，冰刃划出的轨迹竟与鲛人鳞片上的蛇纹完美重合。
海底震动突然停滞。
顾风攥着浸透冷汗的桃木罗盘，看着严霜在珍珠阵中化作一道穿梭的银光。
当第四颗珍珠炸裂时，他听见了骨骼碎裂的脆响——少女右腿以诡异角度弯折，手中冰刃却精准挑飞了最后三颗珍珠。
接住！严霜甩来的陨铁碎片割破顾风掌心。
染血的铁片触碰到中央珍珠的瞬间，海面下传来某种生物痛苦的嘶鸣。
所有银雾突然收束成箭矢，朝着东南方激射而去。
顾风拖着严霜爬上岸时，少女折断的腿骨已经覆满冰霜。
她撕下袖口缠住顾风流血的手掌：是蜃龙骨。染血的布料上，银血与靛蓝血交融成诡异的紫色，有人在用我们的血...
远海突然升起七道水龙卷。
月光下，每个龙卷中心都悬浮着一片蛇鳞状的阴影。
更远处的海平线上，低沉的轰鸣声贴着水面传来，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海底奔腾。
顾风摸向腰间空了的陨铁鞘——所有铁器都在微微震颤，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
严霜突然将额头贴上他后背。
少女呼出的寒气透过湿透的衣衫：东三百里。她睫毛上凝结的冰晶簌簌掉落，我听见了......青铜编钟的声音。顾风后背被严霜呼出的寒气激得发麻。
东南方的海面开始隆起，青铜编钟的余韵里浮出暗青色背脊，鳞片开合声如同生锈的刀剑相撞。
是蜃龙蜕壳。严霜掰正腿骨时冰霜簌簌掉落，无痛觉状态下她甚至能用断骨当支点起身，它要换新皮了。
巨兽破浪而出的刹那，顾风终于看清那些附着在鳞片上的赤金符文——与他灵瞳里残留的蛇形暗影完全吻合。
浪涛裹着腥咸血气扑面而来，他拽着严霜滚进礁石缝隙，头顶炸开的浪花里嵌着半截渔船残骸。
符纹在流动！顾风抹去眼皮上的蜃气，灵瞳不受控地刺入浓雾。
那些本该镌刻在青铜器上的铭文正沿着蜃龙脊骨游走，每次闪烁都会引发归墟海眼的震颤，它在模仿鲛人阵图！
严霜突然将冰刃插入自己左臂。
靛蓝色血雾喷涌的瞬间，少女瞳孔彻底化作琉璃色，断腿踏碎的礁石竟凝成冰桥。
顾风被她推着滑向左侧漩涡时，余光瞥见蜃龙腹部的符纹正在重组——正是昨夜羊皮卷上被篡改的阵眼位置。
赌命吗？少年在风浪里嘶吼，桃木罗盘的指针被磁力扯得疯狂旋转。
严霜挥刃削断一截袭来的龙须，冰霜顺着伤口往蜃龙头颅蔓延：用蜕壳的间隙！
蜃龙突然昂首发出钟鸣般的咆哮。
顾风耳孔渗出血丝，灵瞳却在剧痛中捕捉到符纹流转的规律——每当海眼能量波动，那些赤金铭文就会浮现出细小的冰裂纹。
他猛地扯开被血浸透的发带，将掌心血渍抹在罗盘背面。
丑时三刻方位！染血的桃木突然定住，顾风拽着冰桥边缘翻身跃下。
蜃龙摆尾掀起的巨浪将他拍向高空，少年在失重瞬间抛出罗盘，沾血的指针如同利箭刺入龙颈符纹。
海面突然寂静得可怕。
严霜踩着冰棱跃起的刹那，顾风看见蜃龙瞳孔里倒映出七重漩涡。
那些赤金符纹开始逆流，龙鳞缝隙渗出银白色黏液，坠落的罗盘指针正卡在某个蛇形铭文的转折处。
就是现在！少年蜷身躲过崩飞的鳞片，灵瞳透支到视野发黑。
严霜的冰刃贯穿蜃龙下颚时，他嗅到浓烈的青铜锈味——归墟海眼的波纹突然与龙鳞符纹产生共鸣，整片海域开始顺时针旋转。
蜃龙痛苦地翻滚起来。
顾风抓住龙须攀上脊背，指尖触到的符纹滚烫如烙铁。
当第七道蛇形暗影与海眼重合时，他咬牙将最后半块陨铁片刺入龙颈——这是昨夜从珍珠阵里夺来的碎片，边缘还沾着两人交融的紫血。
海面下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
蜃龙周身符纹同时爆出银光，归墟海眼的七重漩涡开始逆向坍缩。
严霜的冰刃突然脱手飞向深海，少女踉跄着跪倒在龙背上，琉璃色瞳孔逐渐恢复清明：有人在......
她没能说完后半句。
蜃龙尸体开始急速石化，顾风拽着严霜跳进海水的前一秒，看见龙首裂开的缝隙里探出半截青铜戟——刃口刻着与鲛人鳞片相同的蛇纹。
两人浮出海面时，月光正照在归墟海眼的位置。
原本沸腾的深渊此刻平静如镜，倒映着七点疏星。
但顾风腰间的空剑鞘仍在震颤，某种比海水更沉重的波动正贴着海底往东方蔓延。
你听。严霜突然按住他渗血的手掌。
少女腕间的冰裂纹已经蔓延到锁骨，靛蓝血丝在皮肤下游走成星图模样，青铜声......变成编磬了。
远海升起的雾墙里，隐约有朱红色桅杆时隐时现。
顾风摸到蜃龙石化的鳞片缝隙里嵌着半片龟甲，上面的卜辞还带着未干的血渍——正是他昨夜绘制阵图时用的鲛人血。
海浪突然将龟甲卷向深海。
在它沉没的瞬间，顾风看见甲背裂纹组成了熟悉的冰裂纹图案，与严霜后颈的伤痕分毫不差。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