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戏楼惊影,悬疑乍现
戏楼残破的门轴发出垂死呻吟,顾风靴底碾碎的门槛碎屑里渗出暗红汁液。
他捂住口鼻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严霜别在革囊里的八卦镜,金属寒意刺得脊柱发麻。
墨家守陵人的忌日...严霜的簪子擦着他耳廓划过,钉入门楣裂缝,与戏楼落成时辰分秒不差。
青玉簪尾缀着的五铢钱突然垂直悬停。
顾风瞳孔收缩,灵瞳不受控地泛起青光,视野里翻涌的阴气竟凝成几十道戏服水袖,缠住那些倒悬的黄花梨圈椅。
当他抬脚要跨过门槛,头皮突然撞上冰凉的硬物——本该在头顶的包铜门槛,此刻正横亘在脚踝位置。
严霜忽然扯住他后襟:重力场颠倒了。
戏楼里霉斑斑驳的立柱上,三只铜鹤灯同时转向他们。
顾风摸出龟甲正要比对纹路,灵瞳突然刺痛。
那些原本清晰的阴气轨迹像被泼了朱砂,视线里炸开大片血色蛛网。
别看!严霜甩出墨斗线缠住他手腕,丝线割破皮肤的瞬间,顾风眼前血色褪去,终于看清真正的凶险——所有倒悬的桌椅缝隙里都嵌着半透明的指甲盖,正在随着戏楼深处传来的梆子声规律翕动。
子时的铜锣在梁上炸响时,顾风正蹲身查看柱础上的饕餮纹。
戏声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青衣的哀婉唱词里混着老生沙哑的念白,他后槽牙突然发酸,手指不受控地抠进地砖缝隙。
是《锁麟囊》改的安魂咒...严霜的声音像隔着水幕,顾风看见她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内容。
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嵌在桌椅里的指甲盖开始渗出黑血,顺着重力倒流的轨迹爬上天花板,汇成一张狞笑的人脸。
当第一滴黑血落在严霜肩头,顾风混沌的脑海里炸开墓室里镇墓兽的嘶吼。
身体先于意识扑过去,带着滚烫体温的手掌本能地捂住她口鼻。
两人踉跄着撞上戏台边的描金柱,腐朽的木头簌簌落下金粉,在灵瞳残存的视野里化作磷火。
你内力...顾风喉咙里泛着铁锈味,严霜抵在他胸口的手正在输送清凉气息。
那些癫狂的戏词突然具象成带倒刺的锁链,顺着耳道往脑仁里钻。
他发狠咬破舌尖,在疼痛刺激下翻身将严霜压进戏台底下的狭小空间。
逼仄的黑暗里,铜锣声震得肋骨发麻。
严霜发间的沉香味混着他嘴角的血腥气,竟意外地压制住部分魔音。
顾风感觉到她后背绷紧的肌肉突然放松,沾着朱砂的指尖正沿着他脊椎快速画符。
别动。严霜的气息拂过他颈侧伤口,你在替我的天魂挡煞。
戏台木板缝隙透进的幽光里,那些黑血凝聚的人脸正贴着地面游走。
顾风额角冷汗滴在严霜锁骨上,她画符的手指猛地顿住。
某种比阴气更灼热的东西在相贴的肌肤间蔓延,连肆虐的魔音都仿佛停滞了半拍。
当梆子声敲到第七响,严霜突然咬破指尖按在他眉心。
刺痛感炸开的瞬间,顾风恍惚看见她瞳孔里浮出龟甲裂纹的倒影——那些交错的血痕正在重组,恰是戏楼穹顶遗失的藻井图案。
西南坤位!严霜的厉喝伴着雷击枣木的焦香,顾风被踹出藏身处的刹那,灵瞳终于捕捉到关键:所有倒悬桌椅投射的阴影里,都藏着半截描金戏票的残影。
他滚地躲开黑血凝成的利爪,沾血的掌心拍在包铜柱上。
戏楼突然剧烈震颤,那些嵌在木头里的指甲盖暴雨般坠落。
在灵瞳彻底失效前的最后三秒,顾风看清了天花板上用血写的工尺谱——每个音符都对应着地砖下的尸骨位置。
戏声戛然而止时,顾风正保持着将严霜护在身下的姿势。
他后肩布料撕开三道爪痕,露出泛着青黑的皮肤。
严霜发间的青玉簪不知何时换成了刻着六壬式的铜簪,尖端还挑着片染血的戏票残角。
你的伤...严霜抬手要探他脉搏,突然被戏台角落的异响打断。
那盏本该熄灭的铜鹤灯,正在他们影子的交界处诡异地闪烁。
铜鹤灯芯爆出两点幽绿的磷火,顾风后肩的爪痕随着呼吸突突跳动。
他低头才发现严霜的银纹革带正硌在自己肋骨下方,两人交叠的影子被灯笼拉得老长,在布满指甲盖碎屑的地面上拧成扭曲的麻花。
墨家以血饲陵的规矩,严霜率先翻身坐起,指尖残留的朱砂在顾风衣襟印出半枚八卦,这井怕是戏楼建成时活祭的通道。
顾风扶着描金柱起身时踢到块青砖,砖缝里渗出的寒气立刻在靴面凝出白霜。
他捻起沾在严霜袖口的指甲盖碎片,对着灯笼光转动:你看这些血沁纹路,倒像是用砒霜炮制过的
话音未落,戏台东南角的铜鹤灯突然栽进胭脂井。
井底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顾风下意识将严霜往身后拽,后背却撞上她早已结好的剑指。
三枚铜钱擦着他耳垂射入井中,在漆黑的水面炸开硫磺味的火星。
是困龙锁。严霜突然扯开他染血的衣领,蘸着伤处渗出的青黑色血珠,在井沿画下连串的云雷纹,当年给贵妃陪葬的戏班子,用的就是这种封魂术。
顾风喉结动了动。
少女指尖划过锁骨时带来的凉意,竟比井中冒出的寒气更让他战栗。
灵瞳残留的灼痛突然转为刺痒,他眯起眼睛,发现严霜垂落的发丝间缠着半片描金戏票——正是方才嵌在桌椅阴影里的残影。
井水开始咕咚冒泡,浮上来的却是暗红色的胭脂膏。
顾风用龟甲舀起些许,膏体里立刻浮现出几十张扭曲的人脸。
严霜突然按住他手腕:别用灵瞳!
这些是...
阴风擦着后颈掠过,戏台垂落的帷幔突然裹住两人脚踝。
顾风反手甩出藏在袖中的探阴爪,铁索绞住井栏的瞬间,借着火光瞥见井底闪过半截褪色的水袖——袖口金线绣着的,分明是前朝禁用的五爪蟒纹。
当心幻听!严霜的警告迟了半拍。
顾风耳中突然灌进女子凄厉的吊嗓声,那声音像钢针般顺着听骨往脑髓里钻。
他踉跄着撞上井沿,后腰抵住的青砖不知何时爬满冰裂纹,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血。
严霜甩出的墨斗线在井口结成蛛网,染血的铜钱剧烈震颤。
当第二声鬼哭炸响时,顾风终于看清井底升起的根本不是水袖,而是裹着戏袍的森森白骨。
那具骷髅的下颌骨突然张开,黑洞洞的口腔里传出老太监特有的尖笑。
掌灯时分...白骨腕骨上的翡翠镯子叮当作响,指节叩击井壁的节奏竟与《锁麟囊》的梆子声分毫不差,该往胭脂匣里添新魂了——
井水骤然化作沸腾的血浆,顾风的后背突然撞进温软的怀抱。
严霜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混着朱砂的血符拍在他后心,冰火交织的剧痛瞬间驱散幻听。
那具白骨在血水中沉浮,翡翠镯子上的龙纹被蒸汽熏出妖异的红光。
西南生门被瘴气封死了。严霜突然扯下颈间挂着的六壬式盘,铜盘边缘的二十八宿刻度正诡异地逆时针旋转。
她将式盘按进井沿的云雷纹里,溅起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卦象,顾风,震位三寸!
探阴爪击碎井栏的刹那,顾风看见严霜被血雾打湿的睫毛。
少女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式盘,井底突然升起青灰色的浓雾。
白骨戏袍上的蟒纹在雾中游动,竟化作实体朝他面门扑来。
雷击枣木剑刺穿雾气的声响里,顾风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严霜为替他挡开蟒纹幻影,整个人几乎陷进他怀里。
血腥味与沉香纠缠成无形的网,连井中蒸腾的热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发什么愣!严霜突然揪住他衣领往右侧滚去。
原先站立的位置炸开碗口大的血泡,沸腾的胭脂膏里浮出半枚带牙印的铜钱——正是她先前掷入井中的三枚之一。
白骨的笑声突然拔高八度,戏楼残存的窗纸同时爆裂。
顾风在碎木纷飞中摸到块冰凉的东西,灵瞳残留的感应让他汗毛倒竖——那是块刻着生辰八字的槐木牌位,边缘还沾着新鲜的人血。
铜鹤灯的火光骤然转绿,严霜的式盘突然裂成两半。
井中血水倒灌的瞬间,顾风瞥见牌位背面用金漆写着戏楼的名字,而落款日期分明是三十年前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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