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马逸尘踏碎了檐角最后一片冰凌。
昨夜凝结在青砖上的九宫锁灵阵泛着幽蓝微光,他每经过一处庭院,总有三两仆役慌张地退到垂花门后。
药庐外晾晒的千机藤突然疯长,细密藤蔓竟自发为他铺就一条青翠小径。
尘少爷安好。
护卫丙单膝跪在演武场东侧,重剑横陈膝前。
这个曾将马逸尘踹进寒潭的汉子,此刻铠甲缝隙里还嵌着冰莲花瓣。
马逸尘驻足时,他脖颈后凝结的霜晶又厚了三分。
西厢房传来茶盏碎裂声,药师乙佝偻着背缩在雕花窗后。
那些曾克扣过的培元丹,此刻在他药囊里发出不安的嗡鸣。
马逸尘屈指轻弹玄灵戒,七步外的赤铜丹炉突然喷出三昧真火,将半炉废丹烧成青烟。
看来冰魄灵液淬体后,对火系丹药的感应也增强了。他抚过丹炉上新生的霜纹,惊得药师乙撞翻了整架紫云英。
日上三竿时,马逸尘在藏书阁前遇到了此生最荒谬的景象——马傲天竟捧着《九转金丹注疏》坐在玉阶上,玄色锦袍沾满晨露也浑然不觉。
只是那书页间隐隐浮动的血色罡气,暴露了他强行运转烈阳诀的痕迹。
尘弟来得正好。马傲天合拢书卷时,金丝楠木封面赫然留下五个焦黑指印,三日后族比,为兄新得了柄赤霄剑。
剑鸣起时,三丈外的百年银杏突然枯黄。
马逸尘颈侧玄灵戒微微发烫,戒面冰纹游走成卦,将扑面而来的炽烈剑气尽数化入坤位。
他伸手接住飘落的银杏叶,枯叶脉络间竟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八卦。
剑气外泄伤及草木,傲天哥该去药庐领些清心丹。
马逸尘转身走向经楼时,身后传来锦缎撕裂声。
马傲天袖口迸裂的刹那,十二道冰莲花纹顺着地砖爬上他的鹿皮靴,在脚踝处凝成锁灵扣。
暮色染红飞檐时,陈灵悦的冰晶信天翁撞碎了马逸尘窗棂上的霜花。
那灵鸟炸开的冰雾中,浮现出药师乙往赤霄剑淬毒的残影。
最后一片冰晶坠地成字:戌时三刻,观星台。
马逸尘碾碎冰字时,玄灵戒突然迸发七道星芒。
戒内空间悬浮的《玄天药典》自动翻到千机引篇,正是化解赤蝎毒的丹方。
他望着窗外渐起的贪狼星辉,突然轻笑出声。
当青铜铃第七次震颤,马逸尘在观星台石阶上看到了蜷成团的丫鬟丁。
小丫头发髻间别着的冰魄银钗,正与玄灵戒产生微妙共鸣。
小姐说...说马少爷的靴底沾了赤焰草汁。丫鬟丁掏出锦囊时,腕间银铃响成北斗阵型,这是用冰蚕丝重纳的千层底,能化去擂台上的离火阵。
锦囊里除了一双银纹短靴,还有片冻在玄冰里的赤蝎尾针。
马逸尘抚过冰层表面细密的卦象,这是陈灵悦用先天卦术推演的毒物本源。
玄灵戒忽然传来灼热感,戒内药田竟自主催生出三株万年玄冰草。
子时的更鼓惊飞寒鸦,马逸尘站在祠堂飞檐上,看着马傲天与药师乙潜入兵器库。
护卫丙的巨剑在月下泛着不正常的暗红,剑脊上蜿蜒的血槽里,隐约可见游动的蛊虫。
用南疆噬灵蛊来喂剑?马逸尘并指抹过玄灵戒,昨夜在库房收取的寒铁精粹突然颤动。
当兵器库传来蛊虫尖啸时,他袖中坠落的冰晶正巧封住最后一个阵眼。
寅时二刻,玄灵戒空间。
马逸尘凝视着雾海中沉浮的剑胚,那东西正在吞噬昨夜收取的寒铁。
戒面新增的裂痕里渗出星砂,在虚空中勾勒出《天衍剑诀》的残章。
当他伸手触碰时,北斗第七星的光芒突然穿透戒内空间,将剑胚照得通体透明。
剑柄处渐渐浮现的贪狼星纹,与窗外夜空中的异象完美重合。
玄灵戒内的星砂流转速度骤然加快,马逸尘望着悬浮在雾海中的十二个冰晶沙漏,每个漏嘴都坠着用神识凝结的卦象。
外界三日,在这方寸天地便化作四十九个昼夜。
噬灵蛊嗜火,赤蝎毒畏寒。他并指划过虚空,北斗七星方位同时亮起七尊丹炉。
昨夜在兵器库截取的蛊虫残肢在离位丹炉里炸成紫烟,震得戒面裂痕又深半分。
当第三颗贪狼星辉坠入药鼎时,马逸尘突然旋身劈掌。
雾海中凝成的十二道剑气应声碎裂,化作漫天冰晶卦象。
每片冰晶里都封存着马傲天惯用的烈阳剑招,此刻却在《天衍剑诀》的推演下暴露出七处破绽。
叮——
外界传来的青铜编钟声穿透戒内空间,马逸尘神识归位时,窗棂上霜花恰好凝成卯时纹路。
他故意趔趄着撞翻门前的灵药架,三株被噬灵蛊污染的赤阳草顺势滚入袖中。
尘少爷当心。药师乙从回廊阴影里闪出,枯瘦手指捏着个青玉瓶,老朽新炼的固元丹……
马逸尘接过药瓶时,玄灵戒暗自发烫。
戒内空间悬浮的冰魄镜突然映出丹药内部——本该晶莹的丹丸里,竟游动着蛛丝般的赤蝎毒。
他佯装虚弱地咳嗽两声,当着药师乙的面吞下丹药,喉间早用玄冰真气凝出隔绝层。
多谢乙老,这丹药…咳咳…当真有奇效。
转身时,他故意让一缕黑气攀上耳后。
药师乙混浊的眼珠里闪过精光,袖中传讯玉符亮起血色纹路。
马逸尘走过拐角后,玄灵戒迸发幽蓝光芒,那枚裹着冰衣的毒丹已被收进标注丙字叁佰伍拾柒号的寒玉匣。
演武场上空悬浮的九宫盘开始转动时,马逸尘正在藏书阁顶层擦拭《寒属性灵根全解》。
书页间突然飘落半张残破阵图,陈灵悦特有的冰莲香从墨迹里渗出。
他指尖抚过离火阵逆向推演的字样,玄灵戒空间里立刻浮现出完整的破阵卦象。
尘弟好雅兴。马傲天的赤霄剑鞘重重磕在青玉案上,剑格处新嵌的南疆血玉泛着邪气,听说你向长老申请用旧兵器参赛?
马逸尘拢在袖中的右手轻震,玄灵戒里正在温养的剑胚突然发出龙吟。
他露出恰到好处的窘迫:祖传的松纹剑虽钝,终究是父母遗物。
暮色染红飞檐时,陈灵悦的冰晶信天翁再次降临。
这次灵鸟炸开的冰雾里,浮现出护卫丙在擂台暗格布置蛊虫的影像。
马逸尘将神识沉入玄灵戒,昨夜炼制的三千枚冰魄针在雾海中列成诛邪剑阵。
当子时的梆子声第七次响起,马逸尘出现在祠堂屋顶。
月光下,药师乙正将赤蝎毒抹在赤霄剑的血槽里,毒液与噬灵蛊相遇时腾起的黑雾,被玄灵戒悄无声息地摄走一缕。
他故意踩碎片瓦,待那两人惊慌抬头时,只留下个摇摇晃晃的醉酒背影。
比试前夜,玄灵戒空间。
马逸尘凝视着悬浮在星图中的擂台虚影,七十二处暗格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冰魄针组成的卦象突然同时指向东北角,那里正是护卫丙埋下母蛊的位置。
他并指抹过剑胚,昨夜收取的黑雾在剑锋上凝成毒纹,又迅速被万年玄冰草汁覆盖。
寅时三刻,十二枚冰晶沙漏同时流尽。
马逸尘睁开眼睛时,玄灵戒表面的裂痕已蔓延成完整的北斗阵图。
他取下墙上蒙尘的松纹剑,剑气震开蛛网的刹那,戒内温养的剑胚突然分出缕精魄注入旧剑。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演武场四十九面夔牛鼓同时轰鸣。
马逸尘抱着斑驳剑鞘踏入会场时,观礼席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嗤笑。
马傲天在擂台对面擦拭着赤霄剑,剑锋过处,青石板竟被余温灼出焦痕。
丙组七号,马逸尘对阵庚组三号,马承业!
执事长老话音未落,玄灵戒突然在他指根发烫。
擂台下三寸处,噬灵蛊正顺着地脉爬向预定位置。
马逸尘低头系紧冰蚕丝靴,将最后一枚冰魄针压进鞋跟暗格。
抬头时,他看见陈灵悦在东南看台轻抚鬓边银钗,钗头坠着的冰莲恰好指向擂台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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