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队货箱翻倒的刹那,丁羽的靴底已经碾过青石板缝里的红粟,脚下那粗糙的触感让他神经紧绷。
他贴着翻倒的货箱阴影滑入地窖,粗麻布帘被辽东寒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尖锐的风声如刀割般刺耳。五色丝绦正缠在立柱上打结——与戍卫营丢失的令箭绑法完全相同,那斑斓的色彩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扎眼。
十二盏兽头灯照亮的地窖中央,羊皮地图铺在青铜案几上,幽州至凉州的关隘标记着朱砂红点,那鲜艳的红色如同跳动的火焰,刺痛着他的眼睛。
三个披着白狼裘的男人正在交割木匣,其中一人眼神闪烁,不时警惕地瞟向四周,还下意识地紧了紧握着木匣的手。丁羽的指甲掐进掌心——匣中露出半截青铜虎符,边缘还沾着辽东黑土,那黑土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泥土腥味。
此前谈论并州牧事务时,有人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听说并州牧有个贴身之物,极为特殊。”
高句丽人要的河西布防图......沙哑的汉话被驼铃声截断,丁羽突然撞翻身后端着漆盘的胡姬。
羊奶泼在波斯地毯的瞬间,他看清漆盘底部的火漆印——竟是敦煌郡守府的官印,那官印上的纹路在他眼中如同神秘的符号。
地窖顿时炸开锅。
披狼裘的鲜卑人按住腰间弯刀,高句丽商队首领的骨笛抵在唇边,丁羽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看似散落的驼队伙计,后腰全都别着戍卫营上月失窃的三棱刺,那冰冷的金属光泽让他心生寒意。
有老鼠。突厥口音的壮汉突然踹翻炭盆,火星溅到丁羽藏身的毡毯,那炙热的火星溅到皮肤上,带来一阵刺痛。
他翻身滚进立柱阴影时,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铁器——是看守账房的哑仆,袖口露出半截染着五色丝绦的刺青,那刺青的颜色在黑暗中隐隐泛着诡异的光。
丁羽的喉结动了动。
地窖二层传来谢渊模仿的戍卫营口令声,突厥壮汉的刀锋偏离半寸。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空隙,他屈指弹飞藏在指缝的毒蒺藜,正中哑仆握着账册的右手,那毒蒺藜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
戍卫营查案!丁羽扯下立柱上的五色丝绦缠在腕间,染料的苦杏仁味刺激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刺鼻的气味让他几乎窒息。
洞察之眼在混乱中倏然开启,鲜卑人抽搐的嘴角、高句丽人颤抖的指尖、突厥壮汉收缩的瞳孔化作雪片般的信息涌入脑海。
三个狼裘客同时摸向腰间信物的动作,在他眼中慢得如同凝滞的蜂蜜。
丁羽抓起滚落的漆盘砸向兽头灯,黑暗降临的刹那,他听见鲜卑语夹杂着汉话的咒骂:高句丽狗竟敢私吞......,那咒骂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布防图在第三个木匣!丁羽用河西巫祝的腔调嘶吼,淬毒的骨笛立即调转方向。
当第二盏兽头灯被流矢击碎时,突厥人的弯刀已经捅进高句丽副使的后背——那人怀里正揣着半卷敦煌粮仓分布图。
丁羽的靴底碾过满地狼藉,精神力透支带来的晕眩让他险些撞上立柱,他感觉自己的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
他强撑着抓起染血的羊皮地图,对着扑来的鲜卑人扬起手:幽州马场的接应名单......话未说完,突厥与高句丽两拨人马已如恶狼般撕咬在一起。
账房有密道!混战中有汉话响起,丁羽的袖箭精准射断门闩。
当第三个狼裘客撞开暗门的瞬间,谢渊的剑光如银蛇般穿透地窖气窗,钉死了企图逃跑的账房先生。
五色丝绦在刀光剑影中纷飞如雨,丁羽的后背撞上冰冷石壁,那石壁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他抹了把额角的血,看见最初交割虎符的鲜卑头领正悄悄退向侧门——那人左手始终护着胸口,衣襟里露出半片鎏金甲鳞,那鎏金甲鳞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将军小心暗箭!丁羽突然朝着突厥阵营大喊,同时将半枚虎符掷向鲜卑头领脚边。
两支淬毒弩箭应声交错,鲜卑头领的狼裘被钉在门框上,突厥神射手的弓弦还残留着辽东红粟的碎末,那碎末在弓弦上微微颤动。
当地窖顶部落下第三块带凿痕的碎石时,丁羽的膝盖重重磕在青铜案几边缘,那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他借着痛楚保持清醒,染血的五色丝绦终于缠住鲜卑头领的脚踝。
谢渊的剑鞘适时撞开扑来的高句丽死士,丁羽的手指已探入对方衣襟。
鎏金甲鳞入手滚烫,边缘刻着并州牧的私印,那滚烫的触感让他的手微微颤抖。
丁羽将证物塞进内袋时,突然听见脑后传来机括响动——最初被他撞倒的胡姬,此刻正握着戍卫营失窃的连环弩。
小心!谢渊的警告声被弩箭破空声撕裂。
丁羽就势扑向满地碎瓷,五支弩箭钉入他方才站立的位置,却在穿透羊皮地图时触发暗藏的毒粉机关。
紫黑色烟雾腾起的刹那,整个地窖陷入死寂,那刺鼻的毒雾让他呼吸困难。
当丁羽抓着垂落的驼毛绳翻上横梁时,最后三个狼裘客正在毒雾中互相撕扯。
他看见鲜卑头领的弯刀捅进同伙腰腹,自己咽喉却插着高句丽人的骨笛——那笛孔里本该吹响的,是给河西巫祝传递信号的暗号。
谢渊的剑锋挑开地窖天窗时,月光混着戍卫营的火把照进来。
丁羽跌坐在横梁阴影里,指尖还粘着五色丝绦的染料,那黏腻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
他望着底下七横八竖的尸首,忽然发现最初装虎符的木匣竟是空的。
戍卫营士兵冲进来的脚步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丁羽的瞳孔却猛地收缩——那胡姬的尸体旁,半截染毒的弩箭正指着地窖深处某个暗格。
当他顺着箭尖方向望去时,恰好看见最后一丝衣角消失在砖缝里。
地窖毒雾翻涌时,丁羽的靴跟碾过青石板缝隙,那毒雾弥漫在空气中,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三支淬毒弩箭擦着耳际飞过,钉入身后立柱发出沉闷声响,那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地窖中回荡。
他抓起翻倒的货箱挡在身前,木屑纷飞中听见突厥语嘶吼:汉狗在横梁!,那嘶吼声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十二盏兽头灯仅剩两盏摇曳,紫黑雾气里突然劈出三把弯刀,那昏暗的灯光和弥漫的雾气让他难以看清敌人的动作。
丁羽翻身跃下时,洞察之眼捕捉到鲜卑武士绷紧的肩胛肌肉——左侧那人举刀轨迹偏斜三寸。
他凌空甩出藏在袖中的碎瓷片,割断悬挂毡毯的驼毛绳。
轰!
整幅波斯挂毯兜头罩住追兵,丁羽趁机滚向青铜案几。
染血的羊皮地图被踩得咯吱作响,突厥壮汉的弯刀突然劈开毒雾,刀锋距离咽喉仅剩半尺。
叮!
谢渊的剑鞘及时架住致命一击,火星照亮丁羽苍白的脸,那火星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他顺势将漆盘残片掷向地窖东南角,青铜器皿撞击声在密闭空间炸响,那巨大的声响震得他耳朵生疼。
正要包抄的高句丽间谍身形微滞,这个破绽足够谢渊的剑锋划开两人脚筋。
机关!
鲜卑头领突然用刀柄猛击立柱,地窖地面竟开始倾斜,那倾斜的地面让他站立不稳。
丁羽抓住垂落的驼毛绳荡向石壁,看见三个西域商人打扮的间谍掀开暗格——翻板下赫然是灌满西域火油的深坑。
谢渊的佩剑脱手飞出,钉死正在点燃火折子的突厥人。
丁羽趁机踹翻盛放红粟的陶瓮,圆滚滚的谷物让追击者接连滑倒。
他扯下染血的五色丝绦缠住手腕,对着扑来的高句丽死士扬起手中半枚虎符:想要并州牧的罪证?
三把弯刀同时转向虎符的瞬间,丁羽突然松手。
鎏金甲鳞坠入火油的刹那,谢渊的剑鞘精准击碎墙角的兽头灯。
黑暗降临的瞬间,丁羽听见重物落水声与凄厉惨叫——那些扑救虎符的追兵,此刻正在火油中化作人形火炬。
当最后一名鲜卑武士撞开暗门时,丁羽的袖箭已经上弦。
五色丝绦缠住的脚踝让他重重摔在青石板上,谢渊的剑锋抵住其咽喉:谁指使你们偷布防图?
戍卫营的火把照亮地窖时,丁羽正用染血的帕子擦拭鎏金甲鳞。
他的指尖抚过并州牧私印的纹路,突然发现木匣夹层有细微凸起——半张星象图藏在桦树皮里,二十八宿中的危宿位置标着朱砂红点。
经历了地窖中的生死之战,丁羽心中仍有余悸。那些错综复杂的阴谋和背后隐藏的势力,让他深知事情远未结束。然而,此刻他只能随着商队返程,希望能在途中找到更多线索……
三日后返程途中,敦煌商队的驼铃声惊飞戈壁鹰隼,那清脆的驼铃声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
丁羽在茶棚歇脚时,听见胡商操着生硬汉话议论:...月牙泉西三十里,夜里沙丘会吐出青铜鼎...有人说那墓门刻着刑天舞干戚
谢渊递水囊的手顿了顿,丁羽注意到好友剑穗上的五色丝绦突然无风自动。
他望向西北方起伏的沙丘,残阳正将鸣沙山染成血色,那如血的残阳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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