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预料到李振国会打这个主意，但没想到他说得如此赤裸裸，如此理所当然。
“李老，”张峰终于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他直视着李振国那双燃烧着野心的眼睛，“‘X元素’能够逆转变异，这才是它目前最重要、最迫切的价值。我们应该优先集中资源，研制出能够稳定、安全使用的丧尸解药。拯救更多被感染的同胞，让他们恢复理智，重建家园，恢复社会秩序，这才是我们当前最应该做的事情。”
听到“解药”两个字，李振国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解药？呵呵……张队长，你还是太年轻，太理想化了。”李振国拿起桌上的一份印着城市废墟照片的文件，轻轻敲了敲，“你看看外面的世界！秩序？秩序早就在第一波灾难中就彻底崩塌了！法律、道德、人性……这些东西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拯救所有人？多么可笑而天真的想法！不，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拯救，而是筛选！是进化！”
他站起身，踱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俯视着下方基地里如同蝼蚁般忙碌的人群，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掌控者的威严：“强化我们这些有能力、有远见的人，淘汰那些无法适应新世界的弱者、累赘！这，才是末世真正的生存法则！你带着你的小队，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东奔西跑，出生入死，救了几个人？十个？一百个？对于数以亿计的感染者和挣扎求生的人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而我，”他猛地转过身，指向自己，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要用‘X元素’，打造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一支只听命于我的军队！用这支力量，扫平一切障碍，掌控这个新世界！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这，才是真正为人类的未来负责！”
办公室里的气氛骤然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峰沉默了片刻，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他早就料到李振国会是这种极端自私的态度，但亲耳听到他如此冷酷地将人命视为“筛选”和“淘汰”的对象，仍然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寒意。这个人，已经彻底被权力和力量腐蚀了。
“所以，为了满足你的野心，就可以牺牲那些无辜的人？就可以把他们当做进化的垫脚石？”张峰的声音冰冷，带着强烈的质问。
“这不是牺牲，这是必要的代价！”李振国厉声道，他走回办公桌前，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张峰，你好好看看历史！哪一次伟大的变革，哪一个帝国的崛起，不是伴随着鲜血和牺牲？妇人之仁，只会让你和你那些所谓的队员，都成为时代前进的绊脚石！被无情地碾碎！”
他的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和警告。他已经将张峰视为潜在的阻碍。
张峰也猛地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迎向李振国的目光。
“‘X元素’，是我们小队冒着生命危险，从九死一生的境地里带回来的。”张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它的用途，关乎无数人的生死，关乎人类未来的走向，绝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放肆！”李振国勃然大怒，脸色铁青，指着张峰的鼻子，“张峰！你别忘了，你现在站在谁的地盘上！吃谁的！用谁的！没有我明月集团的庇护，没有我提供的资源，你们早就死在外面了！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了？！”
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火药味，眼看就要彻底爆发。
“爸！林大哥！”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李明月一脸焦急地跑了进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跑上来的，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她显然听到了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明月？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没你的事，出去！”李振国看到女儿，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严厉。
“爸！林大哥！你们别吵了，好不好？”李明月没有退缩，快步走到两人中间，张开双臂，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恳求，“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大家好，都是想在这末世里找到出路，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的？”
她转头看向张峰，眼中带着一丝哀求：“林大哥，我爸他……他也是压力太大了，集团这么多人要养活，外面又那么危险……”
张峰看着李明月焦急无助的面容，感受着她话语中的真诚和善良，心中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不由自主地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对李振国的自私和冷酷厌恶至极，但李明月不同。这个女孩心地善良，虽然是李振国的女儿，却屡次在暗中帮助他们，在原著中也是少数保有良知的人。如果现在彻底和李振国撕破脸，李明月夹在中间，一定会非常痛苦和为难。
更重要的是，正如李振国所说，他们现在确实身处明月集团，程东和李强的伤势还需要治疗，他们也需要一个暂时的落脚点来恢复和规划下一步。硬碰硬，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只会两败俱伤，甚至可能被李振国直接扣押。
必须做出让步，争取时间和空间，但同时也要守住最关键的底线。
深吸一口气，张峰看向李振国，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坚定：“李老，‘X元素’的相关资料和我们带回来的剩余样本，我可以交出一部分给集团的研究部门。”
李振国的脸色稍缓，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认为张峰终究还是服软了。
“但是，”张峰话锋一转，补充道，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商量，“我要求，强化药剂的研究，和丧尸解药的研究，必须双线并行，投入同等级别的资源和重视。我不管你的‘筛选进化论’，解药的研究绝不能停止，更不能被边缘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明月，然后再次看向李振国：“而且，我还有一个条件。无论哪种研究先取得突破，一旦有了安全有效的成品，无论是强化药剂还是解药，都必须优先用于救治我们双方的亲人和核心队员。这包括我的队员李强、程东，也包括……你的家人，比如明月。”
他特意加上了李振国的家人，这句话既是说给李明月听，让她安心，也是在提醒李振国——你的家人同样可能面临危险，解药对你并非全无用处。这算是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递出了一个不算难堪的台阶。
李明月明显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张峰一眼。
李振国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双线研究，意味着资源的分散，可能会拖慢他获得强化药剂的速度。但他也能更快地接触到‘X元素’的核心秘密，并且张峰提出的优先救治家人，也确实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根隐秘的弦。毕竟，他再冷酷，李明月也是他唯一的女儿。
张峰肯做出让步，交出部分样本和资料，这已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这个年轻人会更强硬。
权衡利弊之后，李振国缓缓开口：“好。我答应你的条件。资料和样本，尽快交给林茉博士。研究可以双线进行。”他抬起眼皮，补充了一句，“但是，所有研究项目的主导权，必须牢牢掌握在明月集团手里，由我直接监督。”
“可以。”张峰点头。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妥协，是权宜之计。目的是为了稳住李振国，为自己和团队争取宝贵的时间和空间，同时也确保解药的研究不被彻底扼杀。
李振国绝不会轻易放弃他建立“新世界秩序”的野心，而张峰，也绝不会允许‘X元素’这种强大的力量，最终沦为少数野心家奴役世界、划分等级的工具。
这场围绕着‘X元素’的争夺和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未来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
张峰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李明月犹豫了一下，快步跟了出来。
走廊里，光线有些昏暗。
“张大哥……”李明月走到张峰身边，轻声说道，“谢谢你……刚才，谢谢你肯让步。”
“不用谢我。”张峰的脚步没有停下，声音平静，“我不是为了他让步，只是做了我认为在当前情况下，对大家都最有利的选择。”
看着张峰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李明月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她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张峰话语中的保留和警惕。
她知道，父亲和张峰之间的矛盾，并没有真正化解，只是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被暂时强行压制了下去。那看似平静的妥协之下，涌动着更加汹涌的暗流。
未来的明月集团，未来的世界，究竟会走向何方？她感到一阵迷茫和深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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