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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诗篇 第六十五章 阿卡德人

小说:幻想诗篇  作者:历川小夜美  回目录  举报

炎热,干燥。

这片大地自古以来便充满了纷争与死亡,无数个部族在此繁衍生息,他们在黄沙中兴起,又随着时间被黄沙掩埋。

一切的热情、渴望,最终都会归于虚无,而阿卡德人无疑是其中的异样。

关于他们的起源早已无人知晓,但根据现存史料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似乎是从萨瓦尔文明中分化出去的一支,这也是为何死亡信仰会在阿卡德部族中普遍流传的原因。

和因恐惧死亡而崇拜死亡的萨瓦尔不同,阿卡德人认为人死后,其灵魂将回归永恒的彼世,在万物皆一之物的怀抱中获得安宁,为此必须妥善地处理逝者的死后事务,让灵魂能够毫无留恋地前往彼世。

因此,丧葬文化在阿卡德所控制地区十分兴盛,而这也造就了阿卡德精湛的石工技术和独特的审美风格。他们的城市更像是一片巨大的神庙建筑群,而非活人的居所。

尽管阿卡德人对于死亡及其相关事务无比重视,但他们在执行这些仪式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并不像他们自己所说那么虔信。

他们的葬礼从不悲戚,反而更像是一场盛大的庆典。当一位阿卡德人死去,他的族人会为他清洗身体,涂抹香料,穿上最华丽的殓衣,然后举行长达三天的宴会。乐师奏响欢快的曲调,而舞者会戴着绘有逝者面容的白色面具在宴会上翩翩起舞,仿佛他们是在为死者庆生而非送别。

在狂欢之后,尸体会被迅速送入位于城市地下的大神庙,由专门的“净骨者”剔除血肉,洗净骨骼并将其捣成碎末状以供死者家属供奉祭拜,死者的头骨则会嵌进地下神庙的墙壁,成为这座死亡之城的一部分。

阿卡德人对待死亡前后迥然的态度,恰恰折射出他们整个民族最核心的特质——近乎冷酷的理性。

这种理性犹如一种病毒,深埋在阿卡德人的血脉之中,令他们自己也无法相信所谓的彼世之说。

对于他们来说,葬礼上的欢愉是用于安抚逝者家属的必要事项,因此不能有失,必须让每一个参与葬礼的人都感受到一股真切的,欢庆死者前往彼世的氛围。

而在那之后,对于尸体的处理手法则过于无情,前脚还是灵魂的载体,后脚却立刻变成了滋生疫病的温床。

欢愉与冷酷,二者的分割点便是宴会结束之时的钟声。

从阿卡德人关于死亡的这一系列仪式中,我们得以窥见隐藏在阿卡德文明背后的真实信仰,虚无。

阿卡德人从不畏惧死亡,但他们也从不真正相信“彼世”。

他们的葬礼庆典越是盛大,越能看出他们对生命的漠然——死亡不是终结,也不是新生,而仅仅是一种必然的消解。

死就是死,仅此而已。

当物质世界的载体归于虚无,被肉体所承载的思想也必然一同消逝。

阿卡德人的核心信仰“万物皆一”,并非指灵魂回归某种神圣的整体,而是指一切终将消散,回归混沌。

但这样的真相不能被民众知晓,否则整个社会将陷入混乱。因此,阿卡德人用华丽的仪式、欢庆的葬礼、庄严的地下神庙,构建出一个精致的谎言,让死亡看起来像是一场值得庆祝的远行。

而葬礼的欢愉结束后,尸体的处理方式便暴露了阿卡德人对于死亡的真实态度。

“净骨者”——那些些身着白袍、面无表情的工匠,会冷静地将尸体拆解。血肉被剔除,骨骼被捣碎,头骨被嵌进墙壁。

整个过程没有哀悼,没有犹豫,只有效率。

对他们来说,尸体不再是“人”,而仅仅是需要处理的物质。

但讽刺的是,正是这种对死亡的“超然”,让他们在对待活人时显得格外残酷。

阿卡德人极少因愤怒或仇恨而发动战争,但同样,他们也极少因怜悯或道德而停战。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基于利益计算。

如果毁灭一个村庄能让他们获得更多土地,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动手,但不会多杀一个人,因为那会造成不必要的劳动力浪费。奴隶是最宝贵的资源,不然的话,难道要让自己的臣民去干那些最肮脏的活计?

如果结盟能带来更稳定的贸易路线,他们会立刻递上橄榄枝,但绝不会因为所谓的“友谊”而做出任何让步。就算对方与自己世代联姻,他们的立场也不会有所动摇。

他们甚至会在谈判桌上明确告诉对方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换回活的俘虏,赎金的高低取决于俘虏的身份,从士兵到国王,阿卡德人像评估货物一样给所有阶层都标好了价码。

但他们不会接受所谓的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多数人性命的提案,因为那从逻辑上就说不通。就算身份高贵也不行!

要么付出代价,要么给予等价的事物。

在阿卡德人的世界观里,一切行为都必须有对应的回报——无论是爱、忠诚、战争,还是死亡本身。

阿卡德人从不相信“牺牲”或“救赎”这样的概念。

在他们看来,能够体现生命价值的就是与之等价的实物,钱财,矿产,土地,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既然你想要换回一个人的生命,就必须付出与之相当的加码。

士兵用钱粮,贵族用土地,国王则要用整个王国!!!

这种近乎冷酷的理性渗透进阿卡德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就连他们的法律也不是基于道德或正义,而是出于精确计算后的结果。

正是这种极端的实用主义让阿卡德人得以在这片不毛之地中迅速崛起,却也让他们在周边部族中声名狼藉。

其他民族敬畏他们的力量,但无人信任他们的承诺。

阿卡德人的城市像一座座由白骨与岩石铸成的丰碑,矗立在黄沙与戈壁之间。他们的城墙高耸,雕刻着繁复的死亡图腾,城门永远敞开,却无人敢轻易踏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阿卡德人的“欢迎”背后,永远是一把精准计算过的刀。

在阿卡德人的势力范围内,许多小部族选择了低头。他们每年向阿卡德缴纳贡品——粮食、矿石、奴隶,以换取“保护”。但这些臣服的部族活得并不轻松,阿卡德人那不通人性的律法对于这些部族来说堪称压迫,他们本就不知律法为何物,也自然难以遵守。

对许多部族来说,阿卡德人的统治就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他们习惯了自由迁徙,习惯了以血亲复仇解决争端,习惯了在篝火旁由长老凭经验裁决一切。可阿卡德人带来的,是一套冰冷而精确的律法——没有情感,没有变通,只有白纸黑字的条款和对应的惩罚。他们不会因为“这是第一次”而宽恕,也不会因为“他家里还有孩子”而怜悯。

律法就是律法,违反就必须付出代价。

起初,许多部族试图反抗。

在北方,游牧的哈克多尔部族拒绝缴纳税金,他们的首领甚至在阿卡德人的法庭上咆哮,“我们的财富是天赐予的!凭什么要交给你们?!”

仅仅三天后,整个哈克多尔部族的营地被夷为平地,牛羊被驱赶进新的牧场,而活下来的哈克多尔人要么沦为最下等的奴隶,要么侥幸逃进了更贫瘠的荒野。

在南方,以劫掠为生的库图人袭击了阿卡德的商队,抢走了货物,杀死了护卫。他们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劫掠,就像他们过去几百年做的那样。

可阿卡德人的反应不是血亲复仇,不是部落战争,而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带着审判文书和锁链,直接包围了库图人的营地。

库图人的首领被当众绞死,他的族人被戴上镣铐,送进了阿卡德的矿场。

渐渐地,剩下的部族学会了“遵守规则”。

他们开始按照阿卡德人的方式生活,缴税、登记人口、服从判决,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无法真正融入阿卡德的社会。

阿卡德人视他们为“未开化的野蛮人”,而他们则视阿卡德人为“冷酷的律法机器”。

但讽刺的是,尽管仇恨阿卡德人的冷酷,许多部族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在阿卡德的统治下,劫掠减少了,贸易增加了,甚至有些部落开始模仿阿卡德人的建筑和农业技术。

一部分人逐渐察觉到阿卡德人想做的是什么,那是一个他们不曾设想,也不敢去想的伟大宏图——聚沙成塔,以此为国。

阿卡德人想要的,从来不是征服,而是统一。

他们不会满足于让各部族俯首称臣,而是要让他们彻底忘记自己曾是“某某部族的人”,只记得自己是阿卡德人。

唯有如此,才能形成一个足以抵抗外敌,足以征服四海,最终永世屹立的帝国。

而在后世,其名为亚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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