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泛着墨绿色泡沫漫上堤岸时,楚砚正在破庙里煮字疗伤。那些从冷月化成的梅树苗上摘下的带字花瓣,在陶罐里咕嘟成《黄庭经》的段落。庙门外挂着新写的桃符,本该驱邪的平安二字,却在晨光里扭曲成囚笼。
卖龟壳卜吉凶——
瘸腿老汉的吆喝混在渔号子里,缺指的手拍打着龟甲。楚砚眯眼望去,老汉腰间晃着的青铜铃,分明是青冥剑阁追魂使的制式。更诡异的是他筐里的龟甲,裂纹与楚砚怀中那块形成阴阳鱼图案。
梅树苗突然抽枝缠住窗棂,花苞里掉出半片带血的指甲。楚砚认出这是冷月仙子惯用的剑指长度,还没等他细看,江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龟吼。渔夫们惊慌收网,捞起的鱼群鳞片全带着劫字。
瘸腿老汉撞开庙门,龟甲贴地滑到楚砚脚边:墨龟现世,拿你的文心来镇!陶罐突然炸裂,滚汤在墙面泼出《河图》轨迹。楚砚怀中的半块龟甲开始发烫,甲骨文驮碑二字渗出黑血。
江心升起山峦般的黑影,千年墨龟浮出水面,龟壳上负着的竟是现代出版社的大楼虚影。楚砚的端砚自动飞出包裹,砚底《百家姓》字迹化作锁链没入江水。梅树枝条突然暴长,缠着他跃上龟背。
出版社玻璃幕墙映出编辑的脸,电脑屏幕弹出对话框:【章节混乱,立即修正!】楚砚的右手不受控制地虚空书写,江面随之掀起字浪。瘸腿老汉狂笑着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天机阁长老的刺青面庞。
文心宿主,不过是我阁养的字蛊!他甩出七枚活字钉入龟甲,出版社虚影开始实体化。梅树苗突然开出三百朵血梅,每片花瓣都映着楚砚被斩首的前世画面。
楚砚蘸着江心墨在龟甲书写,写下的破字却吞噬了整片鳞甲。墨龟吃痛翻滚,将他甩进江中。水下漂浮着历代宿主的残稿,字句缠住四肢往下拽。梅树根系突然扎透江底,将他拽进沉船墓室。
腐朽的棺椁里,楚砚看见自己的尸体握着断笔。陪葬的《兰亭序》摹本突然飞起贴在他后背,缺失的悲夫二字正被江水补全。天机阁长老的青铜铃震碎棺盖,活字版《推背图》组成绞索勒来。
梅树苗爆发青光,楚砚前世尸体突然睁眼。腐手抓住活字绞索的刹那,出版社大楼响起刺耳的催稿铃。现代编辑的机械手穿透水幕,将楚砚刚写的破字改成完本。
机械手攥住完本二字的瞬间,整条姑苏江凝结成墨块。楚砚的喉咙被无形力量扼住,指尖在腐尸掌心的《兰亭序》上抠出深痕。天机阁长老的狂笑震碎沉船桅杆:文心养了七世,总算等到收割时辰!
梅树苗突然扎根腐尸天灵,根系裹着青苔钻进楚砚血管。前世记忆如毒藤疯长:原来天机阁在每个宿主轮回时都种下字蛊,待其文心成熟便炼化成续命丹。冷月仙子化梅并非意外,而是蛊毒发作的征兆。
悲夫!
楚砚嘶吼着撕下后背摹本,缺失二字补全的刹那,江底所有沉船残骸浮空。活字版《推背图》绞索突然调转方向,将天机阁长老捆成蚕蛹。出版社虚影开始崩塌,编辑的机械手被墨龟咬断,缩回时空裂隙前弹出对话框:【待续...】
墨龟驮着的巨碑轰然倾覆,碑文压碎江面冰层。楚砚抱着腐尸跃出水面,发现龟壳纹路与怀中龟甲严丝合缝。梅树枝条突然刺穿腐尸心脏,带出团跳动的青光——正是前世被抽走的文心。
吞了它!瘸腿乞丐的残魂在浪尖闪现。楚砚咽下文心的刹那,江水倒卷成旋涡,漩涡中心浮出青铜门残骸。门缝里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掌心都刻着囚字。
天机阁长老炸成血雾,魂魄被活字分食。梅树苗暴涨三丈,开花结果全是带字的青梅。楚砚吞下的文心在胸腔燃烧,视线所及处,浪涛皆成狂草,鱼群化作标点符号。他蘸着血在龟甲写焚字,整条姑苏江突然沸腾。
出版社虚影彻底消散前,编辑的怒吼化作惊雷:你逃不出创作者...后半句被墨龟吞入腹中。楚砚踩着龟背跃上江岸,怀中腐尸突然睁眼,断笔戳地写下甲骨文——正是初遇冷月仙子那晚的星象图。
瘸腿乞丐的残魂聚成碑文:癸卯年酉月十八,墨洗姑苏。楚砚低头看着掌心,血管已变成活字印刷的宋体。梅树突然凋零,结果处掉出冷月仙子的梅花簪,簪头刻着微雕《洛神赋》。
江心传来龟吼,墨龟沉入水底前,眼中映出青冥山废墟。镇妖塔残骸上的折扇无风自展,难得糊涂四字褪色处,显出楚砚在现代社会的身份证号。梅树根系从地底拽出坛陈酿,封泥上竟是他穿越当天的日期。
用酒洗字!瘸腿乞丐魂魄消散前嘶吼。楚砚拍开酒坛狂饮,醉眼朦胧间见江面浮出三百盏河灯,每盏都写着《冷月传》的残章。他掷出梅花簪击碎主灯,簪头《洛神赋》化作金线,将河灯串成锁链拖入江底。
翌日清晨,打更人发现江滩上趴着个书生。楚砚浑身墨渍,怀中紧攥的龟甲裂成八卦图。更夫想扶他时,书生袖中掉出节梅枝,遇风化剑,在地上刻出天机未尽四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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