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城的天空裂成十八块碎片。紫色光柱贯穿云层，深渊魔物像倒灌的沥青从裂缝涌出。双头食尸鬼撞碎钟楼尖顶时，苏夜正蹲在教堂穹顶的破洞里，往生锈的裁纸刀上涂抹番茄酱。
“你确定要这么做？“洛璃的恶魔尾巴缠住横梁，倒吊着晃到他面前。少女右半身已经完全魔化，鳞片缝隙渗出硫磺味的血气：“那个穿黑西装的家伙...身上有冥河的味道。“
苏夜把刀刃对准自己的影子。月光穿过破碎的彩绘玻璃，在地面投下一张巨大的青铜天平图案，他的影子正巧落在左侧托盘上。
“听过空手套白狼吗？“刀尖刺入影子的瞬间，整座教堂的地砖开始渗出黑色黏液，“死神也得遵守商业法则。“
地板突然塌陷成漩涡。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虚空中踏出，锃亮的鳄鱼皮鞋踩在黏液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他摘下高礼帽的刹那，所有彩色玻璃的圣徒画像同时流出血泪。
“初次见面。“男人的领带夹是一截指骨，“我是第73号收债人。“
苏夜抛起裁纸刀，刀尖精准插进天平右侧托盘：“我要典当三秒钟后的死亡。“
空气突然凝滞。收债人抚摸着手提箱上的骷髅锁，箱体表面浮现出苏夜的名字——每个笔画都由蠕动的蛆虫组成：“典当品价值不足，您当前的灵魂完整度...“
“加上这个如何？“洛璃突然甩出翡翠扳指。那枚本该在灰烬中的宝物此刻泛着妖异的红光，内部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收债人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手提箱自动弹开，露出十二枚水晶骷髅头，其中三枚正在疯狂震颤：“您从哪里得到初代深渊商人的信物？“
“现在是你在求我。“苏夜将番茄酱抹在刀刃上，血迹诡异地形成一串数字，“我要借贷未来七天的死亡份额——利息按每分钟1.2%的复利计算。“
教堂外传来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双足飞龙撞碎忏悔室的大门，孙浩宇浑身是血地跌落进来。他脖子上缠着绷带，右腹鼓起诡异的孢囊：“苏夜！契约漏洞...审判所发现...“
收债人突然打了个响指。孙浩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嘴巴被缝上了漆黑的丝线，那些线头正缓缓钻进鼻腔。
“成交。“收债人将翡翠扳指按在水晶骷髅的眼窝处。血色契约从手提箱涌出，瞬间爬满整面墙壁，条款文字竟是无数缩小的人脸在哀嚎。
苏夜咬破手指在虚空盖章。教堂突然剧烈摇晃，所有十字架倒转方向，他的影子开始长出羊角与蹄足。洛璃的恶魔尾巴突然卷住他的手腕，鳞片刮擦的刺痛感让他清醒过来。
“你只剩六分三十秒。“收债人退入阴影前打了个响指。孙浩宇腹部的孢囊应声爆裂，紫红色菌丝瞬间铺满地面。
苏夜抓起裁纸刀冲向门外。街道已化作人间炼狱，三头地狱犬正在啃食魔法师的残躯，它们的项圈上竟拴着青铜锁链——每根锁链都延伸向某个买过盲盒的市民。
“找到你了！“洛璃突然甩出烤肉签子。钢签穿透食尸鬼的眼球钉在墙上，露出后面正在捡拾头发的胖子。钱有道的盾牌刻满复利公式，此刻正闪烁着精算师特有的蓝光。
“苏先生的头发在黑市能换三倍重量的黄金。“胖子把发丝封进水晶瓶，“当然，如果您现在暴毙，这些就是绝版...“
恶魔化的苏夜突然闪现到他面前。生锈的裁纸刀抵住胖子喉咙时，刀刃上的番茄酱突然沸腾：“你在收集我的死亡概率？“
钱有道眼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的盾牌自动展开，内侧刻着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根据《深渊金融法案》第1428条，公民有权对高价值目标进行风险投资...“
整条街道突然陷入绝对黑暗。苏夜纹章里的青铜文字疯狂重组，最终拼成血色通告：
【深渊黑市股权突破0.01%】
【解锁特权：强制征收】
他对着虚空打了个响指。所有拴着地狱犬的青铜锁链突然调转方向，魔物们哀嚎着被扯入突然出现的盲盒。钱有道的水晶瓶应声炸裂，发丝燃烧成灰烬的瞬间，苏夜脸上的衔尾蛇纹路突然睁开第三只眼。
“你偷走的死亡份额，“少年恶魔化的指尖划过胖子颤抖的肥肉，“现在要收利息了。“
洛璃的尖叫突然从屋顶传来。少女的恶魔翅膀正在脱落鳞片，背后的虚空中浮现出青铜色鸟笼，笼中囚禁着与她容貌相同的天使。
“违约代价...“她艰难地吐出字句，右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膛，扯出半截血淋淋的契约，“苏夜！用那个！“
苏夜抛出沾满番茄酱的裁纸刀。刀刃穿透鸟笼的瞬间，整个时空陷入静止。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分裂成十二个不同形态，每个都在签署不同的契约，而翡翠扳指正在钱有道的口袋里跳动。
收债人从燃烧的店铺走出，手提箱里的水晶骷髅全部变成苏夜的模样：“提醒您，还剩十秒。“
“足够了。“苏夜抓住最近的地狱犬，将裁纸刀刺入它额头的契约纹章。魔物突然膨胀成肉球爆裂，飞溅的血肉在空中组成传送阵。
当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座浮空城的魔物同时发出哀鸣。它们的头颅自动飞向传送阵，在天空拼凑成巨大的盲盒图案。苏夜站在血雨中对收债人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告诉你们老板，下次换个像样的业务员。“
洛璃坠落在废墟堆里，恶魔特征正在消退。她颤抖的指尖捏着半块翡翠扳指，上面浮现出苏夜婴儿时期的模样。而钱有道早已不见踪影，只在原地留下刻着算式的盾牌碎片。
血色月光下，苏夜捡起生锈的裁纸刀。刀刃反射出的不再是他的脸，而是某个正在深渊底层微笑的瘸腿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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