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敌被大破,大功告成,情感有了归宿,内心也安宁了。
赤兔马喷出的火星在青铜鼎上炸开蓝紫色的火苗时,我顺势揽着女将军的腰转了个圈。
她发间沙棘果的香气混合着貂蝉香囊散发的凉意,让我耳后那道被辽东暗箭擦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李将军兴致真好。”曹操的声音像浸了油的麻绳,慢悠悠地从黑色的大旗下面飘了过来,“庆功宴都省了,倒是跳起胡旋舞了?”
我借着弯腰扶正女将军的动作,指腹蹭过她剑柄上新鲜的划痕——那是今早截获的辽东密信上特有的狼牙锯齿形状。
她睫毛微微颤动,在我掌心画了个“巽”字,边塞特有的粗犷笔触让我想起昨夜星图中异常的位移。
“司空说笑了。”我转身时,鞍袋里的渔阳火种硌着大腿,林婉儿缝的解毒散正透过布料渗出薄荷的味道,“比起歌舞,末将更好奇这辽东岩钉怎么会出现在司空的祭鼎里?”
虎豹骑的铁甲突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曹操抚摸着腰间那柄七星宝刀,刀鞘上镶嵌的辽东血玉正与鼎中的火焰同频跳动。
宋远突然在亲卫队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丁峰立刻带着半营士卒齐刷刷地跺脚,硬是把曹操刚要出口的话震散在黄沙里。
貂蝉的香囊在子时突然结了霜。
我握着东珠上浮现的冰裂纹路,赤兔马焦躁地啃着拴马桩——东南角的星轨比女将军说的提前了两天。
当值夜的宋远拎着半截断箭冲进大帐时,我正对着沙盘上那团乱麻似的粮道皱着眉头。
“头儿,丁峰在鹰愁峡逮到个俘虏。”他把断箭往案几上一拍,箭簇上辽东特有的黑曜石映着烛火,“说是曹操的亲卫带着霹雳车图纸往北去了。”
林婉儿缝的护身符突然烫得我心口发疼。
我抓起青龙刀冲出营帐,正撞见曹操带着二十名轻骑兵要去夜巡。
他的马鞍下露出半截靛青色的帛书,上面用苍耳籽汁液写的暗码,与貂蝉今早送来的胭脂笺一模一样。
“司空兴致真高。”我用刀柄挑开他的披风,辽东狼烟特有的硫磺味扑面而来,“月黑风高的夜晚,带着虎豹骑去给外敌点烽火吗?”
诸侯们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时,曹操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袖中滑落的绢帕上绣着并州王氏的族徽——那正是三日前女将军斩杀的外敌先锋的母族。
丁峰刚要上前,却被夏侯惇的蛇矛拦住了去路。
“李将军这是被妖星迷了心窍吗?”曹操的眼泪说来就来,沾湿的胡须在火光下像淬了毒的银针,“联军粮草被劫,反倒怪到老夫头上?”
我盯着他腰间新换的蹀躞带,青铜带扣上的渔阳图腾还在渗着荧光。
宋远突然在人群里高喊:“头儿!婉儿姑娘送药膳来了!”林婉儿拎着食盒袅袅婷婷地穿过刀戟,她鬓角别着的紫茉莉与貂蝉今早簪的是同一枝。
当曹操指着霹雳车残骸上的符文赌咒发誓时,女将军的战马突然前蹄腾空直立起来。
她甩出的马鞭卷走了夏侯渊的令旗,旗杆上未干的墨迹分明是辽东巫祝的祷文。
诸侯们倒吸冷气的声音里,我听见丁峰的佩剑在鞘中发出嗜血的嗡鸣声。
“末将请求驻守鹰愁峡。”我摘下头盔掷在沙盘上,震得代表曹军的黑旗东倒西歪,“只需本部八百轻骑兵,三日后请诸君观星。”
林婉儿在帮我披甲时,把解毒散缝进了护腕夹层。
她的指尖扫过我掌心的老茧,忽然轻声说:“东南三十里有个落星坡,坡上的紫苜蓿能治赤兔的咳疾。”我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垂,那里别着貂蝉送的珍珠耳珰——今早刚从女将军的剑穗上摘下来的。
当夜雾漫过第三重鹿砦时,丁峰正带人往粮车上撒苍耳籽。
宋远蹲在瞭望塔上啃胡饼,饼馅里裹着女将军送来的沙棘果干。
我摩挲着青龙刀上新刻的星图,看着赤兔马把辽东信物嚼得咯吱作响——那上面沾着的荧粉,此刻正在月光下拼出半幅行军图。
子时的梆子刚响过三声,貂蝉的香囊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东珠滚落在我掌心时,北边天际正好划过三颗赤色流星,拖曳的尾光与曹操祭鼎里的火焰颜色相同。
女将军的战马突然对着坤位嘶鸣,那里有片星子正诡异地聚成辽东狼旗的形状。
赤兔马铁蹄踏碎鹰愁峡的晨雾时,我正咬着林婉儿塞进我护腕的甘草根。
辽东军裹着兽皮的重甲在谷底拉出黑压压的暗影,他们战旗上绣的雪狼獠牙被朝阳镀了层金边,倒像是女将军剑穗上沾血的狼牙坠子。
“头儿,曹操的霹雳车在西南坡动了!”宋远突然从岩缝里钻出来,满脸都是被苍耳籽划出的血痕。
他腰间拴着的沙漏漏得飞快,貂蝉香囊里掉出的东珠正卡在漏口——这丫头总能用最刁钻的法子提醒我时辰。
我攥紧青龙刀的手柄,掌心被林婉儿绣的缠枝纹硌得发烫。
当辽东前锋刚踩上落星坡的紫苜蓿丛,八百轻骑的弓弦同时发出毒蜂振翅般的嗡鸣。
丁峰抹了把脸上的荧粉,那些从密信上蹭下来的荧光碎屑正拼成半幅八卦阵图。
“放火!”
赤兔马嘶鸣着人立而起,我挥刀斩断头顶悬着的藤蔓。
浸透火油的苍耳籽像陨星般砸进敌阵,女将军昨夜埋在岩缝里的渔阳火种轰地窜起三丈高的蓝焰。
辽东军的雪狼旗瞬间蜷成焦黑的虫尸,他们镶着黑曜石的战甲在火中炸开,倒像是除夕夜宫里放的烟花。
“李将军好手段。”曹操的声音被浓烟割得七零八落,他藏在霹雳车后的虎豹骑正往坡上撒铁蒺藜,“可惜这火......”
我猛地夹紧马腹,赤兔马跃过燃烧的粮车时,鞍袋里林婉儿准备的解毒散洒出薄荷味的清光。
青龙刀劈开霹雳车投石索的瞬间,我瞥见曹操袖口露出的靛青帛书——那上面辽东巫祝画的符咒,正被火星舔舐成灰白的蛾子。
“司空小心火烛!”
刀锋擦着曹操的蹀躞带掠过,青铜带扣上渗出的荧粉沾了他满手。
当辽东军的流矢钉穿他身后大纛时,我听见丁峰在东南角吹响了牛角号。
八百轻骑突然从岩壁上倒挂下来,他们马鞍下绑着的沙棘枝抽得敌军战马惊惶乱窜。
“围三阙一?”女将军的战马突然从烟尘里冲出,她剑锋上挑着的辽东令旗还在滴血,“李将军这缺的一角,莫不是给我留的?”
我大笑着甩出套马索,青铜铃铛在硝烟里撞出清越的声响。
当她与我擦肩而过的刹那,我嗅到她发间沙棘果香里混进了林婉儿调的安神香——这俩姑娘昨夜定是又凑在一起捣鼓药草了。
青龙刀撞上敌军统帅的狼牙棒时,我腕甲里突然涌起灼热的气流。
眼前闪过巅峰关羽过五关的残影,刀锋竟自发划出半月弧光。
敌将镶满兽牙的重甲像蛋壳般碎裂,他倒飞出去撞塌的岩壁上,赫然显出星图中异常的鬼宿方位。
“妖星!是妖星!”辽东军的萨满突然扯着喉咙嚎叫,他们祭旗用的骨铃在火中炸成齑粉。
我反手将青龙刀插进祭坛,看着代表曹操命数的荧惑星从鼎中火焰里仓皇逃窜。
诸侯联军冲下山坡时,曹操正在擦拭七星宝刀上的荧粉。
他的手指被灼出焦黑的痕迹,却仍死死攥着那半幅靛青帛书。
我故意让赤兔马的前蹄踏碎他刚摆好的沙盘,震得代表曹军的黑旗栽进鹰愁峡的标记里。
“末将幸不辱命。”我摘下沾满荧粉的头盔,故意让林婉儿绣的平安符垂在曹操眼前,“只是这妖星之说......”
貂蝉的香囊突然从诸侯们头顶掠过,东珠不偏不倚砸在曹操的蹀躞带上。
当那颗珠子裂开露出里面的渔阳火种时,二十七个诸侯的佩剑同时出鞘三寸——他们终于看清青铜带扣上刻的辽东狼图腾。
庆功宴的篝火映红半边天幕时,女将军拎着两坛沙棘酒撞开我的帐门。
她战甲上还插着半截狼牙箭,发间的紫茉莉却开得正好。
我腕甲里未散的青龙之力突然发烫,烫得林婉儿今晨给我系上的发带都快冒出青烟。
“喝一杯?”她拍开泥封的动作像极了阵前斩将的架势,“就当是......”
帐外忽然传来佩环叮咚,林婉儿捧着药膳的食盒,鬓角的珍珠耳珰映着月光。
女将军的酒杯悬在半空,酒液里浮着的沙棘果突然沉底,在坛底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归”字。
“沙棘果要配甘草根。”我摘下她战甲上的断箭,把林婉儿给的解毒散拍进她掌心,“边关夜寒,将军保重。”
她仰头饮尽残酒的模样像饮血的剑,空酒坛摔在夏侯惇送来赔罪的玉璧上,溅起的瓷片恰巧削断了帐外偷听的探子半截衣袖。
我望着那截靛青布料在夜色中燃烧,忽然想起貂蝉今晨说东南三十里新开了片野苜蓿。
当诸侯们第三次举着酒樽涌到我跟前时,曹操的咳嗽声在暗处撕开裂口。
他腰间新换的玄铁带扣闪着幽光,那上面并州王氏的族徽被刮去大半。
我故意用青龙刀挑起夏侯渊送来的玄甲,让甲胄碰撞声淹没他袖中密信展开的窸窣。
“李将军请看这个!”丁峰突然踹进来个五花大绑的巫祝,那人脸上用荧粉画着的星图,正与昨夜貂蝉香囊裂开时显出的图案一模一样。
诸侯们的酒樽纷纷坠地,他们终于看清巫祝脖颈处烙着的曹字暗印。
我摩挲着林婉儿新绣的护身符,看赤兔马把曹操送来的金箔马鞍嚼得咯吱作响。
帐外巡夜的梆子声忽然乱了三拍,北边天际有颗将星正坠向燃烧的靛青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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