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钥匙在高锋掌心融化,化作三百六十道血线刺入每具尸体的眉心。那些与他容貌相同的尸体突然开始蜕皮,剥落的皮肤下露出晶莹的星骸骨骼。当最后一片人皮落地时,所有星骸齐齐转向西方血月,眼眶中腾起暗金魂火。
太阴祭礼开始了。
玲珑的声音从月轮中传来,却带着十二重混响。她的裙裾在月光下碎成鳞片,裸露的脊背上伸出龙翼骨刺,每根骨刺末端都悬挂着青铜棺椁的微缩模型。高锋突然意识到,那些模型正是此刻正在重组排列的星陨台废墟。
混沌星纹的反噬在此刻达到顶峰。他左眼的星海开始坍缩,右眼的混沌雾气凝结成实体鳞片。皮肤龟裂处涌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星髓——这是肉身崩解的前兆。
锋郎,接住!
淑娅的残魂突然从焦尾琴弦中具现,半透明的手掌按在他后心。脖颈处的烙印骤然发烫,三百六十具星骸同时昂首嘶吼。高锋在剧痛中看见惊悚的画面:自己的脊椎正在琉璃化,每一节椎骨都浮现出淑娅抚琴的剪影。
星陨台废墟彻底重组完成。三百六十具星骸组成环形阵列,中央升起的祭坛上插着那截布满齿痕的龙骨。当血月移动到天顶时,龙骨表面突然睁开无数复眼,每只眼睛都映出高锋不同时期的死亡场景。
这是太阴星君的颚骨。玲珑的龙翼完全展开,阴影笼罩整个天机阁,被祂吞噬的三百六十个你,才是真正的钥匙。
高锋的星辰戟突然脱手飞出,戟尖刺入祭坛的瞬间,整片大地开始脉动。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发现地面变得柔软温热——这哪是什么祭坛,分明是某种巨兽的舌苔!
混沌右眼终于看破虚妄。所谓星陨台,竟是悬浮在太阴星君口腔中的一方小世界。那些青铜棺椁是祂的牙齿,流淌的血海是唾液,而历代天机阁主不过是祂舌面上的菌群。
锋儿,到娘这里来。
淑娅本体的声音从龙骨深处传来。高锋看见母亲的身影在复眼中闪现,她手中握着的正是刺穿兰陵心脏的那截龙骨。记忆突然错乱,他分明记得三百年前是母亲杀了兰陵,此刻复眼映出的却是兰陵将龙骨刺入母亲胸膛。
星辰戟在此刻发生异变。戟身浮现的星纹与太阴星君的复眼产生共鸣,高锋的琉璃脊椎突然迸发强光。他不受控制地挥动右臂,混沌星纹竟在虚空撕开一道缺口——那后面是正在坍塌的月华殿,以及被铁链锁在血池中的玲珑本体。
你终于发现了?龙翼玲珑的声音带着怜悯,我们都是你的牢笼。
三百六十具星骸突然爆裂,星髓在空中织成囚笼。高锋的左眼被强光灼瞎,右眼却清晰看见囚笼的每根栅栏都是自己的前世残骸。最外侧的栅栏上,少年时期的他正用星辰戟刺穿淑娅的咽喉。
不!!!
嘶吼声中,琉璃脊椎彻底破碎。混沌星纹脱离肉体束缚,在空中凝聚成真正的星宫虚影。高锋在濒死之际终于明悟——所谓弑神,是要先杀死所有被污染的自我。
当星宫完全显现的刹那,太阴星君的复眼同时闭合。高锋残破的躯体漂浮在虚空,指尖触碰到星宫大门上熟悉的纹路——那竟与淑娅脖颈处的烙印完全一致。
以我残躯,奉为星火。
兰陵的残魂突然从罗盘碎片中跃出,燃烧着撞向星宫大门。在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高锋看见三缕纠缠的命魂:淑娅的琴弦缠住玲珑的月轮,兰陵的星轨穿透两人的魂体,最终汇入他胸口的血洞。
星宫大门开启的瞬间,时间开始倒流。高锋看着自己的血肉重组,混沌右眼蜕变成纯粹的星渊之瞳。当最后一丝血肉重塑完成时,他耳边响起三百六十世未曾听过的清越钟声——那是创世钟在为新神加冕。
血月依旧高悬,却成了他王冠上的装饰。高锋抬手轻点虚空,太阴星君的舌苔世界寸寸崩解。那些困在时光牢笼中的尸体纷纷苏醒,朝着新生的造物主跪拜。
直到此刻他才看清,跪拜的人群中有少年天机老人、有眉心完整的淑娅、还有手持未破碎罗盘的兰陵。而在所有幻影尽头,浑身笼罩月华的玲珑正抱着焦尾琴浅笑:
现在,轮到我们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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