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雅今天换上了和蝶蝶相同的礼服，这是她多年来对大长老的承诺——她可以不接受大长老的追求，但在每年的献祭仪式上，她得打扮的和新娘一样漂亮。
一大早，卡西雅就来到罗乔所住的院子，她要对罗乔说清楚如何逃生，也想让罗乔第一个看见自己最美丽的样子。
罗乔所住的房屋是尖顶的，当卡西雅走近时，一只金色的大脑袋从屋顶旁探了出来。卡西雅被吓了一跳，这小龙越长越大，现在已经身长四尺，比普通的房屋都要高出不少。小龙看了卡西雅一眼又俯下身子，缩回后院继续休息。卡西雅松了口气，她捋了捋头上发饰，推开了罗乔的门。
屋里罗乔笔挺地坐在一圈蜡烛中间，头上的头盔被烛光照的若隐若现。这威严又朦胧的氛围，令罗乔看起来颇有神明的架势。
他还是不爱说话，见卡西雅进屋，头盔缝里的两眼只是眨了一下，就当是打招呼了。
“《新神圣语录》的稿子呢？”卡西雅看了一圈屋里，“还是一个字都没加？”
罗乔点了点头，只有在提到神时他才会话多起来：“神的要求从来都只有一个，是你们长老院自己在胡乱添加。”
卡西雅叹了口气，严肃地看着罗乔道：“罗乔，接下来我的话只说一遍，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关系到你的生死。”
见罗乔没什么反应，卡西雅只好继续道：“近几年来，献祭仪式其实都只是幌子，献祭的女孩最后都会被大长老藏起来。今年在你和蝶蝶被烈火包围时，二长老会将你们送进密道，接下来蝶蝶会继续往前跑，你记得在心里默数，进入密道后走27步，左手墙上会有一块三角形的石块，你推动……”
“不行。”罗乔根本不听卡西雅把话说完。
“什么？为什么？我不信你猜不到大长老今天就要杀你。”
“我要看着仪式办完。”罗乔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要阻止有人碰到岩壁。”
“我不明白。”卡西雅真的不明白，“有人碰岩壁和你有什么关系？这种莫名其妙的事难道比你的生命还重要？”
“我不想有人死。”罗乔道，这倒是他和卡西雅最大的共同点。
“……为什么？”
卡西雅也不想看到人死，那是因为每具尸体都会让她想起被塞进水壶的弟弟，可罗乔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罗乔说完就看了眼时间，“我们走吧，在准备仪式的时候，说不定也会有人碰到岩壁，那样会触怒神明造成死亡。”
“罗乔！”卡西雅激动起来，“你不想有人死，你就要自己去送死？！”
罗乔沉默，站起身向屋外走去。他甚至不能说一句“我不会死”这种话，因为他今天的计划就是念完语录，然后自己当众触摸岩壁，弹动拇指炸死自己。
“罗乔！！”
“走吧。”罗乔慢慢跨步，他正和卡西雅面对面擦肩而过。
“罗乔，你知道吗，以前的献祭女孩都是真的被大长老活活烧死的，在我恳求下大长老才放过她们。他今天绝不会对你手软，蝶蝶被转移后仪式就算结束了，他一定会想办法对付你！！”
罗乔停下脚步，轻声反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不怕大长老也杀了你？”
“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卡西雅看着罗乔的眼睛，说出了她的心声，“我……我更不想看到你死……”
难道你不明白么？
屋里安静着，柔和的烛火照在两人眼里，像顷刻被点燃的灯光。
“呼……”罗乔呼了一口气，不知是因为卡西雅也不想有人死，还是她那后半句话。
“为了让我活着，你甘愿被大长老惩罚？”
卡西雅低下头来，过了两秒又缓缓抬起：“嗯。”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罗乔说完，继续迈步朝屋外走去，“走吧。”
“啊。”卡西雅急的转身追了上去，“27步，你到底记住了没呀！”
***
献祭仪式在献祭广场如期举行，这是长老院每年最隆重的日子。献祭广场是个椭圆的大岩层平面，紧挨着被削平了的直角岩壁。
广场前方，站着2000名队伍齐整配装完备的信徒，他们身穿蓝白相间的盔甲或布袍，就连战马身上的锁链都被涂成了白色。在信徒身后，围着两大圈看热闹的普通民众。他们要在这里向神证明他们的虔诚，也要受洗神的荣光。
平台中央，摆着一块三尺长的方形石阶，这是祭祀少女的位置。在仪式开始后，魔法师们会集体施法，燃起一圈烈火围起石阶，少女被燃烧时产生的烟雾会升到高不见顶的岩顶，那是整座地下城离神最近的地方。
广场左侧的是库恩、胡斯、方德、果果，还有一条通体金色的大龙。他们都是首次出席献祭仪式，据说是大长老从远方请来的神圣使者。人们惊叹大长老凝聚力的同时，也不得不倾佩长老院越来越强的影响力。
大长老坐在广场右侧，身边站着大魔法师斯宾塞、前面是神的见证人罗乔、待被献祭的蝶蝶、以及二长老和三长老卡西雅。
所有出席人员一律身穿纯白华服，这是最圣洁庄重的仪式，四周除了火种和油灯，整场仪式不允许出现任何红色。
“啪”，随着大长老的一记击掌，全场立即安静下来，仪式正式开始了。
“敬我们唯一的神明！”
二长老大喊一声，他捋了捋下巴的胡须，拖着长长的布袍走上广场。所有人都凝视着他，这位平时话语不多的权威老者，年年都会充当主持仪式的神官角色。
“没有神，就没有我们人类。自神赋予生命，我便光荣；神许我健存至今，我此等幸运。”二长老肃穆地站到石阶上，说起了年年相同的开场词，“今我何等荣幸，被神明选中为神的附身对象，主持这个伟大无比的神圣仪式！”
“喔喔喔喔……”台下一片叫好，紧接着二长老晃了几下身子，从两眼射出两道淡淡的蓝光，这代表神明已经成功附体在了他的身上。
“各位人类啊，我的信徒啊……”二长老展开双臂，说话声比刚才精神了许多。
“神啊，我们最尊贵的神……”台下所有人都单膝跪地，并开始暗中祷告。
广场左侧，果果不解地问道：“这是在干嘛呢，这么多废话。”
“小点声。”胡斯给果果使了个眼色，“这是神明降临在了二长老身上，先不要说话。”
果果又道：“不就是烧人，搞这么一长串干什么呢？”
方德不乐意了，虽然他一直佩服果果的魔法，但还是忍不住道：“这仪式越长越好，我不想让蝶蝶这么快就死。”
“我也不想。”果果揉了揉左肩说道，“她帮我止过血，过会儿我打算救她。”
“救她？！怎么……怎么救？”方德瞪大眼睛，他从没想过蝶蝶还有生还的可能。
“抢人呗。”果果看着蝶蝶位置，刚要继续说话，忽然眉头一皱，“咦，蝶蝶身后那个残废的男人是谁，为什么他拿着圣骑士的长剑？”
斯宾塞的确拿着长剑，他要在烈火燃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蝶蝶这时，趁机结束罗乔的性命。为此他特地要求二长老，要罗乔在念诵神的语录时，先摘掉头盔以示尊敬。
现在，罗乔就站在斯宾塞的前侧，此时他高仰着头，目光停留在直角岩壁上。那里挂着一面高高的旗帜，旗帜上缝画着一个古怪的图形。这大概是献祭仪式的专属图案，也可能是长老院的院徽，又或许是他们编出来的神明臆想图。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让他们挂上去的？怎么又偷偷碰岩壁了。
罗乔边看边顺口问道：“卡西雅，这旗帜是怎么固定在岩壁上的。”
“嘘，嘘！！”卡西雅一脸严肃，他不敢直视罗乔，连说话时嘴唇都一动不动，“二长老已经被附体了，你能不能配合一点不要说话。”
“可这旗……”
“下面，我要邀请我的见证人上到广场来。”二长老大声说着，眼睛也朝罗乔看了过来，“他，诞生在比地下城更深的地底。那天，他乘着飞天船还有火焰，和地底最邪恶的巨龙正面作战！他，头戴刻印着神圣符文的秘制头盔，他，亲眼目睹过我作为神的形态，他是能证明我存在的人类！！啊，来啊，我亲爱的见证人，大家都爱叫你神圣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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