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升钧又练完一遍《九门体术》。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练的第几遍了。随眼一瞥，看到窗外时，漆黑一片，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他穿上衣物，走出了修习室的房门，一个人静静地走在昏暗的街头上。
他的住所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处弄堂，他和另一户人家一起，居住在一间二层高的小屋子中。
战后，义山城重建好后，战后遗孤由这座城市的人们共同照顾，抽签分配。
他正是以一个普通战后遗孤的身份，在义山城生活了五年。
“谷叔，我回来了。”
李升钧对着客厅的男人打了声招呼，男人正在看着电视，电视荧幕上播放着的是神月的新闻。
男人看上去约摸四十多岁的年纪，岁月已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些许痕迹。他的头发略显稀疏，掺杂着几缕银丝，但梳理得整整齐齐。
“升钧，今天挺迟啊，既然都已经是九门士了，就不要对自己太狠了，要注意劳逸结合。”
谷为庆转过头，对着李升钧皱眉说道。
“好，我会的，我先去休息了。”
虽然已经四年了，但李升钧还是习惯不了这样类似亲人的叮嘱。他回完话，就匆匆上楼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李升钧锁上房门，走到床上盘坐，心神放空后，双眼瞳孔中泛起了花瓣似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越来越快，随着时间的推移，涟漪渐渐地旋转起来，又收缩回了瞳孔中心。
而后李升钧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五脏六腑、骨骼脉络，清晰可见，甚至在他意识的一番驱动下，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大脑。
在视线扫过自己的手心时，他仿佛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一道晦暗的咒文居然躺在了手掌心，李升钧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立刻将视线投向自己的胸口——也是一道浅浅的、暗淡的咒文，术者才有的术门咒文。
那后背呢？
李升钧看到后背时有些骇然，心中的猜想不由得更确信了一分，因为后背上居然也刻着暗淡的咒文。
一番找寻之后，果然，手腕、脖子、眉心等，也都刻着一道道暗淡咒文。
而现在只有眼睛的咒文是亮起的，李升钧心中升起一些明悟。
但谜团也随之而来——世间所有的九门士都只有一道咒文，几乎是共识，没有过任何例外。
为什么自己会有九道？
为什么只有诡门的咒文是亮起的，而其他咒文却只是像个墨水印子一样，晦暗无光？
要如何做才能让其他的咒文也像诡门一样亮起？
这些咒文又是什么时候在自己身上出现的？
李升钧想要回忆起小时候，脑中却传来一阵晕眩，直接昏倒在了床上。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门外传来谷叔的声音和阵阵敲门声——
“升钧，今天怎么一整天没出门，醒了没，吃饭了！”
“好，来了。”
李升钧连忙应道。
餐桌上一共四人，谷为庆和他的妻子田荷，还有他们的儿子谷雀。
谷雀虽然是男孩，但是有着精致的脸庞，挺巧的鼻尖，长得像一个小姑娘。
晚饭吃到一半。
李升钧突然开口对谷为庆和田荷说道：
“叔叔、阿姨，明日学校那边神月会来人招收九门士，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应该会去神月。”
“升钧哥哥明天是要去神月了吗？”
谷雀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地问道。
李升钧放下碗筷，伸手摸了摸谷雀的小脑瓜，说道：
“应该不会直接走，估计会留有一天的收拾行李时间。”
谷雀似懂非懂地点点小脑袋。
谷为庆没有表态，用筷子夹着菜，一个劲往嘴里送，而后又吞了几口饭，匆匆吃完后，向客厅走去，打开电视机，默默看起新闻。
“升钧，既然你都决定了，这两天就要走了，今晚就多吃点。明晚阿姨给你准备好菜，有什么想吃的和阿姨说。”
“谢谢阿姨。”
李升钧察觉到了谷为庆的反应，八成是突然告知他们——自己要去神月的这件事情让他有所不满。
但没办法，他现在该去神月了，再拖个几年，对他这样的九门士来说，影响太大了。
九门士的修行是需要资源的，力士需要各种补剂，符士需要大量符纸练手，诡士需要符士刻画的感应符来加强自身对诡力的控制。
而中三门的九门士，不论是器者，还是术者、蛊者，都不是现在苍东这片遗弃之地养得起的。
更别提神鬼莫测的上三门。
李升钧默默吃完饭，回到自己的房间，楼下却传来吵声：
“你是不是有病！孩子前途重要，当然要去神月，你摆什么臭脸！”
“你懂个屁！十年前，我谷为庆眼睁睁地看着神月军踏平了苍东！现在又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苍东人，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去神月摇尾乞怜！”
“谷为庆你真是有病！苍东已经没了！你别跟个疯子一样天天苍东苍东的！”
“你才有病！”
李升钧听着楼下的争吵，平躺在床上。
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
第二天。
李升钧到了学校的教室里。
老师早就坐在了讲台上，教室里还坐着一位同学，是淡黄发色的女生，长发如同瀑布一样垂在双肩，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她轻轻地将几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有神的双眸中仿佛倒映出星河灿烂。
“李升钧，这位是跟你一样打算去往神月的江黎初同学。神月的人应该快来了，我要去接他们，你们先认识一下，若是能一起进入神月，你们结伴也好有个照应。”
老师说完就大步离开了教室，独留李升钧和江黎初两人待在教室里。
“你好，李同学，我叫江黎初，江流的江，黎初是黎明初到的意思。”
江黎初说道。
清脆悦耳，略微的气泡音夹杂其中，让她的声音多了一丝魅惑。
李升钧也说道：
“你好，木子李，升起的升，力拔千钧的钧。”
“李同学是诡士？”
“嗯。”
“李同学猜猜我是九门士中的哪种？”
“术者。”
“哦？你怎么猜到的？”
李升钧说道：
“江同学的发色熠熠生辉，不像染的，所以应该是修行引起的变异。想必江同学的术门掌控的是光一类的属性。”
其实不光是术者的修行会引起这种变异，诡士同样也会，但新苍会不敢吸纳中三门的人，因为他们养不起，所以李升钧才会猜江黎初是术者。
当然新苍会的事是义山城的隐秘，是不能说的。
江黎初的美目上挑，说道：
“李同学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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