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拉完屎,往回走到房门口时,前面的叫喊声又传了过来,这一次声比先前尖锐,老金听得很清楚,而且还是员外在叫自己的名字。
心中一惊,老金暗想:“这么晚了,员外还叫我于什么呢?为什么这样大声在自己屋里叫呢?他平时是从来不会这样的呀,莫非出了什么事?”摹然,老金想起了白天的事,那古灵县人人害怕人人憎恨的“催命阎王”冯天雄今天又来了,虽然不知道他和员外说了些什么,但看他临走时沉着脸,目露凶光的样子,使人不寒而惊。
对!肯定是员外因什么事而惹怒了这“催命阎王”冯天雄,所以他才这样生气。
这样想着,老金决定悄悄的到前面去看看。李家屋内的地形和摆设,对老金来说是太熟悉不过了。在这里做了近二十年的长工,哪间屋子存放粮食;哪间屋子堆着柴草,哪里是厨房,哪个墙边放着一口什么样的缸,他都了如指掌,闭着眼睛要到哪里就到哪里。
不过,最使老金感到欣慰的,是这里的一家人实在太好了。他们的田租价格比别人都要低,而长工的价钱差不多要比别处高出一倍,以前的老员外为人和气,心肠极好,生的儿子也是如此。真是好人有好报,看看员外娶的媳妇,不但漂亮、贤淑,也是一幅好心肠,生的儿子活泼可爱,教养极好。嘿嘿,自己还从未听说过,一个长工和员外的一家一起吃喝,和少爷一起睡觉的呢。
想到这里,老金心里感到一种自豪,觉得自己不是个一般的长工最起码要比别的长工高出一等。同时,他也对这里的一家人充满着无比的感激,和衷心的热爱。
凭着感觉,老金走到中间的空屋旁边,突然,从员外房间那边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他心中又是一惊,急忙闪到一个角落里。因为,他觉得有些不对,员外虽然会些武功,但他是个斯文之人,走路时决不会发出这样的声响,夫人走路更是轻声轻息,连一只蚂蚁都深怕踩死。
脚步声越来越近,此时老金又听到两人在说话,其中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这黑灯瞎火的,屋子又这么大,怎么找那老鬼和小孩呢?”另一个稍带尖细的声音道:“没办法,一间间的摸着找,为了白花花的银子嘛!冯大爷一再属咐,不但要寻到宝物,而且还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老金这一听非同小可,不好!果然是出事了,对方不但要夺宝,而且还要杀人!这……这怎么办才好呢?老金心中一时没了主意。
突然,只听“砰”地一声,接着一人骂道:“他妈的,真倒霉!”
那稍带尖细的声音又道:“等下咱们点上一把火,把这里烧个精光,嘿嘿,冯大爷想得真周到,神不知、鬼不觉,别人还当是他们自己不小心烧着的呢。”
沙哑的声音道:“冯大爷这一招够狠,走!先到去西边看看。”
躲在角落的老金,只看见两个模糊的黑影从自己身边走过,他紧紧的憋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被他们发觉。
这时,又从员外的房中传来夫人凄厉的惨呼,老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暗忖道:“果然是那个“催命阎王’冯天雄派的人来夺员外家里的什么宝贝,我怎么办呢?是到员外房里看看,还是趁机逃走?”老金犹豫着,又思道:“他们深夜前来杀人夺宝,肯定不是两人,我又不会武功,万一被发现了,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自白送上让他们杀了。逃走?对!员外知道小庸睡在我那里,他大声叫喊,肯定是给我报警,让我把小庸藏起来或是逃走。这些强盗待会就要烧掉这房子,藏是不能再藏的,还是赶快带着小庸逃吧!”
主意打定,趁那两个强盗还没有找到后院,老金急匆匆的赶回房里,为了不使人注意,他不敢点灯。
小庸睡得正香,老金摇了儿下都没醒。无奈,只好摸到他的衣服,胡乱地套上,然后背着他走出房间。
来到后院门口,他小心的打开院门,朝附近的村庄急足奔去。
经过外面塞风的一吹,再经过一阵颠簸,小李庸此时已经完全醒了,他发现自己正伏在一个人的背上,又在这么冷的夜里没命的奔跑,不由不解地问道:“喂!喂!你是谁?要背着我去哪里?”
老金听李庸说话,一边跑,一遇气喘吁吁地道:“小庸,不要说话,我们家里来了强盗,我这是带着你逃命呢!”
李庸一听是老金的声音,不由得笑道:“老金,你在搞什么把戏,若真的来了强盗,看我一拳一个,不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才怪。”
老金哭笑不得,他知道李庸听自己讲的故事多了,才把自己刚才所说之话当成了玩笑。
这时,他们已来到一条小河边上,可是老金借着雪光一看,只见通往对面村落的小桥上,那根长长的石头条子不知何时已翻到了河里。
他心里叫了一声糟糕,因为这是唯一的一条进出庄院之路,那六七尺远的距离,自己背着小庸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的。
老金怔在那里,一时没有了主意。
李庸看他一副着急的样子,又问道:“老金,家里真的来了强盗吗?”
一跺脚,老金大声道:“是真的,我的小祖宗!”
这次,李庸似乎有点相信了,急忙问道:“那我爹娘呢?他们怎么没和我们一起跑出来?”老金不语,员外和夫人是死是活,他自己也不知道,但看情形一定是九死一生了,忽然,他想起右边的山里有个山洞,那洞较深,也能避风,自己曾去过几次。
于是,老金又打定主意,沿着小河边,向那山中跑去,他知道,贼人要杀人灭口,一定会沿着自己留在雪地上的脚印追上来的,如不快跑,只怕他和小庸都有性命之忧。
李庸见老金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心中已感到有些害怕。这一次。他怯怯的问道:“老金,我爹娘呢?”
老金喘着气道:“我不知道,可能是被强盗杀了!小庸,你要记住,今夜来我们家里的强盗,是一个叫“催命阎王”冯天雄的人派来的,他看中了你家里的一件什么宝贝,你爹爹大概是不肯卖给他,所以他才派人来杀人夺宝!”
李庸听老金如此一说,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思绪一片模糊。良久,他才带着哭音道:“老金,我爹我娘真的被强盗杀死了吗?”
老金知道员外的这个儿子很坚强,平时的一些小病小痛,他全不当一回事,一声不吭,也不像别的小孩那样,经常扑在母亲的怀里撒娇。
因此,他又激励般的道:“小庸,不要哭,若是你爹娘被强盗杀了,你就要记住仇人的名字,等长大了,也好找他们报仇!”
李庸听了,用牙齿紧咬着嘴唇,沉默不语,两只小手也紧紧的握成拳头,仿佛现在他就可以报仇一般。
到了山脚下,突然,从那刺骨的寒风里,飘来有人说话的声音,老金心头大骇,暗道:“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他急忙加快脚步,奋力向山上跑去。
背着一个人上山,当然没有平时那么跑的快,再加上老金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跑了这么长的路,也有些吃不消了。
所以,虽然是冬天,寒风呼呼的怒啸着,但老金的额上、背上却仍然渗出了汗水。
突然,他脚下一踉跄,身子朝前窜出几步后,一跤扑倒在雪地上,李庸也从他背上掉落,滚出几步远。
老金迅速的从地上爬起,又急忙走到李庸的身边,蹲下来叫道:“快!小庸,快爬到我的背上来!”
李庸听他说话时喘气很重,当即坚决地道:“我不要你背,我自己走!”
老金一怔,正要再说什么时,只见他已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老金急忙快走几步,抓住李庸的小手,拉着他直往山上跑去。
李庸一边跑,一边冷冷问道:“是那些强盗追上来要杀我们吗?”
老金弄不懂小李庸的语气为何突然变得这样冰冷,简直和平常判若两人。但是,现在不是他想知道原因的时候,只得慌忙的答道:“是的,他们怕你长大了以后找他们报仇,所以就非要杀你不可,你好好记住你的仇人,万一不死,等长大了学好本领,把他们一个个杀死!”
李庸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对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不觉发出两道冷峻的怨毒光芒!
若是老金此时瞧见他眼中的神情,只怕会骇得大吃一惊。
到了山腰,又听见山下传入耳中的说话声,老金心想:“这样不行,我和小庸跑的不快,他们只要沿着雪印,很快就会追上的,得想个办法摆脱他们才好。”
忽然,一只野兔从旁边的雪地中窜出,飞快地在他们身旁逃过。老金脑海灵光一闪,暗喜道:“有了!”
他匆匆的拉着李庸走到一处平坦的雪地,蹲下身很快地趴出一个雪坑,然后小声地道:“你睡到雪坑里,我把你身上用雪盖住,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你了。”
李庸默默地点了点头,老金又极快的脱下自己的旧皮袄,裹在他身上,然后把他抱着放人坑里,又低声道:
“记住,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出来,起码要等到明天,知道吗?”李庸轻嗯了一声,老金把他头脸裹好,又迅速地用雪把他身体盖住,然后用围巾在上面拂平,使人看上去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
这些做完之后,老金又一边退着一边用围巾拂平一段路的脚印,然后,他独自一人飞快的向山上跑去。
李庸躺在雪坑里,不一会儿,只听见外面传来“吱吱”的声音,又听一人说道:“他妈的,死老鬼,等下抓到了,老子非活剐了他不可!”
另一个声许接道:“唉,今天真倒霉,一夜没睡不说,还在这山野岭上受冻,那老鬼也真行,带着一个小孩还跑得这么快…”
声音很决就过去了。李庸静静地躺着,这时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声言。虽然是睡在雪坑里,但老金的旧皮袄很厚很暖,再加上自己身上的衣服,所以李庸也并不觉得怎么冷。
又过了很久,“吱吱”的脚步声又从山上走了回来,好像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一个声音道:“老鬼,你说不说,到底把那小孩藏到哪里去了?”
另个声音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一不小心把他摔到山谷里去了,你们要怎样才肯信我。”
“这是老金的声音!”李庸心中叫道,他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一想到老金被强盗抓住了,他心中一阵难过,泪水也从眼中涌了出来。
“他妈的,老不死的,你以为我们是两岁岁玩童这么好骗呀,快说!小孩在哪里?!”一个声音气势汹汹地喝问道。
老金沉默着没有说话,忽然,只听他“啊”的惊叫一声,一个强盗大声道:“老鬼,不给你一点厉害,你还不知道马王爷长着几只眼呢?”
老金大声骂道:“你们这些强盗,得到了宝物不说,还不肯放过一个几岁的小孩,你们真是丧尽天良,老天爷会惩罚你们的,啊!…”又是一声惨叫。
李庸心里打了个寒颤,他猜想,肯定是老金不肯告诉强盗自己藏身的地方,而遭到他们的毒打。
老金又在骂道:“强盗,畜牲,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等着,等李员外的儿子长大了,学好武艺之后,他会把你们的黑心全给掏出来,会把你们脑袋割下当球踢。”
强盗又骂道:“老鬼,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子硬……叫你骂,叫你骂!”
惨叫声从老金口中连连传出,李庸直听的心惊肉跳,他心想:“强盗找不到我,他们会打死老金的,我还是出去吧,免得老金为了我而被他们杀了!……不行,老金说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叫我不要出去,这些强盗想杀我,就是怕我长大了后找他们报仇,哼!你们怕我报仇,我就偏要报仇……”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叫骂声和惨叫声没有了,四周一片寂静,李庸又暗想:“老金被他们杀了吗?他真是好样的,宁死也不告诉强盗我就藏在这雪坑里,就像他说的故事里的人一样,够朋友,讲义气!不过,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开始有点冷了,虽然老金旧皮袄很厚,但这是在冬天,又是睡在雪坑里,身体散发出来的体温,很快的就被四周的积雪所吸收。
外面更冷,那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在四周响个不停。
李庸猜想强盗可能都走了,但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杀了老金,还是把他给捉走了。此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心中暗道:“听老金说,这些强盗要斩草除根,把我们全杀死,我爹娘也肯定被害了……爹!娘!你们要是死了,庸儿长大一定为你们报仇!……”
想着想着,李庸悲从中来,泪水一阵阵的涌出,把老金的皮袄染湿了一大片。
毕竟,爹和娘是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啊,突然间一齐失去了他们,任何一个坚强的人,都会感到悲寂伤心的,更何况,李庸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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