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赵如眉在偏桌坐好,抬头就看见师傅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她忽然心内有些慌乱,急忙低下头去。
小道士们慢慢地把饭菜一样一样端上来,薛柔的厨艺当真不俗,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材料,却做的是红绿辉映,香味扑鼻,众人一见便赞不绝口。
自打赵如眉出来,薛柔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此时看了谢寒一眼,谢寒冲她微微一笑,薛柔便不再说话,过去坐在谢寒身边,两人窃窃私语起来。
过了一会儿,卫不肖自堂外走了进来,看见赵如眉,便过来坐在了赵如眉的身边,赵如眉慌忙低声言道:“这么近做什么?坐对面去,离我远些。”
卫不肖挠了挠头,只好站起坐到了对面去,薛柔和谢寒看见这情景,相视一笑。
薛柔心思缜密,那日在厨房内闲聊,便听出赵如眉似乎对卫不肖有意,薛柔知道卫不肖生性不羁,极难管束,卫山河虽在前方军中,心内一直对这个弟弟放心不下,若有一个女子相伴,或许可以让他收敛一些,但未曾想过赵如眉乃当朝郡主,卫不肖不过一介百姓,所谓门当户对,薛柔乃江湖中人,又兼隐居数年,那里想得到这一层。
刚才薛柔在道观之外见卫不肖满脸青肿地回来,便向谢寒要了些伤药准备让卫不肖敷用,那知道在外面碰见了小道士清风,看清风言语闪烁,薛柔追问,清风只好说了实话,薛柔听了心下自然有数,便回去告诉了谢寒,谢寒听了,虽不知二人能否成事,又兼卫不肖性格嚣张跋扈,心内有些不喜,但转念一想,卫不肖,谈笑风生,人机警的很,加上生的风流潇洒,倒和赵如眉十分般配,若二人彼此心意相投,倒也未必不是一段良缘。
适才见堂上一切,谢寒薛柔皆乃过来之人,一见便知根地,两人窃窃私语,心内十分高兴。
……
……
晌午饭后,谢寒叫上赵如眉一起出去走走,此时正是初冬,但黄山之上,依是绿草茵茵,鲜花绽放,师徒二人走在山路之上,谢寒忽然喃喃自语道:
“唉!我原来理会错了,屡次见关十愚钝,叱责于他,这孩子性格淳厚,也不与我争辩,现在想想,心内到底有些歉疚。”
“是吗?什么事情啊?”,赵如眉小女儿心性,一路上摘花拔草,谢寒的话听进耳里,却没有反应过来。
“你和关十自小一起长大,师兄弟中,你二人关系最好,我原以为关十倾心于你,现在一看原来错了,对你有意的原来另有其人,我还当真是没有想到。”
“师傅,您说什么呀?”,赵如眉听了一惊,心如鹿撞,慌忙低下头去。
“傻孩子,师傅真是糊涂,早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要不是你薛姨,还不知道要耽误到啥时候?”,谢寒忽然拉住赵如眉,赵如眉低着头不敢看师傅,谢寒搂着她的肩膀低声说道:
“眉儿,你觉得不肖怎么样?”
赵如眉大吃一惊,慌忙转过身去,头深深地埋向胸口,声似蚁鸣:“师傅,什么怎么样?”
“这孩子,我等江湖儿女,干什么这么害羞,你告诉师傅,师傅为你做主”
“我不知道”
“不知道”,谢寒眨眨眼,笑着言道:“那就是不喜欢,那就先算了。”
“师傅”,赵如眉心内大急,却又说不出话来,急得一张脸泛出红来,甚是娇艳动人。
“哈哈!你这孩子,还跟我耍心眼,师傅什么场面没见过,还看不出你这小脑袋里想些什么”,谢寒呵呵笑道。
“师傅,你故意整人家,不和你说了”,赵如眉害羞无比,自顾自地向前跑去了。谢寒在后面看着赵如眉娇媚的身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空中游荡的浮云,忽然就愣住了。
远处,薛柔隐在树木之间,看着正在发愣的谢寒,满脸皆是同情怜爱之色。
赵如眉跑了一段停了下来,回头看看师傅没有跟来,才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心依然怦怦地跳着,刚才师傅的话在赵如眉本来就不平静的心里掀起涟漪,但是她的心里还是甜甜的,自小到大,赵如眉所处的环境十分简单,除了家人就是同门的师长和众师兄弟们,从来不知男女之情是何味道,虽然春暖花开之时,偶尔也会对影惆怅,但是今日被师傅说中心事,思前想后,只觉无处不是美好。
正愣间,忽听一声鸣叫,好似冤鬼嘶唳,凄厉之极,赵如眉吓了一跳,抬眼向前望去,才知道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临渊台。
临渊台位于黄山莲花峰,是绝壁上突出的一块大石,宽窄有二十余丈,莲花峰下峡谷内有一条九龙潭,下有地热,是故临渊台前长年雾气昭昭,站在台上,几乎看不清对面的绝壁。
只见卫不肖立于临渊台的边上,身背箭囊,单手仗弓,绝岭之上,袍袂顺风扬起,他的身体却好似磐石,岿然不动,宛若天神下凡,端的威风凛凛,潇洒之极,赵如眉不禁看得痴了。
但见他取出一箭,搭在弓上,缓缓将弓拉满,向着前方瞄去,赵如眉顺着他的箭向前望去,只见前面绝壁悬空,直上直下,云雾缭绕,赵如眉不禁心里有些奇怪,他这是用箭在射什么,他的正前方看上去根本没有什么目标。
忽然又是一声刚才那种凄厉之声,再看卫不肖的长箭早已离弦而出,转瞬便飞了出去,远处山壁甚远,长箭飞出,穿透云雾,不知所以。
卫不肖每箭发出之后,约摸停留一刻功夫,便重新再射一箭,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射什么,不过赵如眉看得就有些烦了,想了想,她忽然童心大起,便悄悄地走了过去,蹑手蹑脚地到了卫不肖的身后,卫不肖闭着眼睛,正在凝神聚气,赵如眉忽然大声地叫了一声:
“在干什么?”
但见卫不肖瞬息转身,弯弓搭箭,双眼盯着赵如眉,那目光阴森冰冷,赵如眉看着箭头,忽然心内莫名地害怕起来,不禁斜向后退了几步,卫不肖一见是她,神色转眼恢复正常,看着赵如眉向后退去,慌忙伸手拉住她:
“师姐,当心,后面乃是悬崖”
赵如眉被卫不肖那一眼着实吓了一跳,脚步一趔趄,多亏卫不肖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你干什么?”,赵如眉不禁有些着恼,使劲甩开卫不肖的手。
卫不肖笑了笑:“谁让你吓唬我的?”
“那你也不用那样看着人家啊?好可怕的眼神。”
卫不肖呵呵一笑,“什么眼神?我的眼神怎么会可怕?每次我见到师姐,都惊为天人,为之神炫目夺,师姐反倒说我的眼神可怕。”
赵如眉噗哧地笑了出来,白了卫不肖一眼,娇声嗔道:“油嘴滑舌。”
“师姐,这里甚是危险,我们还是下去吧!”,卫不肖伸出手来愈要拉赵如眉的手,赵如眉闪身躲开,先自踮着脚尖自大石上跃回山路,转过身来,卫不肖也跟着下来了。
“你在练什么箭法?声音怎地如此可怖,难听死了。”
“这是我们卫家的家传箭法,谓之修罗箭。”卫不肖答道。
“什么修罗阎罗的?我走到你身后你都觉察不到,卫师弟啊!我问问你,你这么浅薄的工夫将来如何闯荡江湖啊?”
“师姐虽然正值妙龄,一身武艺早已超凡脱俗,我怎么比得上你,再说我从来没想过什么闯荡江湖。”
“那你练武功做什么用啊?”,赵如眉纳闷地问。
“好保护你不被别人欺负啊!”,卫不肖言语坚定,语气极其诚恳。
赵如眉啐了一句,低着头言道:“你武功这么差,谁要你保护”,话语虽然尖刻,然笑语盈盈,卫不肖不仅有些痴了,赵如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猛然惊醒,看了赵如眉一会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言道:
“师傅这几日跟我说,天下之大,多能人异士,武功一道,天下门派何止千万,皆都有其独到之处,唉!什么时候我才能到师傅那种境界?更别说师祖他老人家了。”
“就凭你,别臭美了”,赵如眉伸出手来在脸上刮了刮,“师祖他老人家早就已臻化境,武功深不可测,你想跟他一样,那真是坐在井里的……”,说完,她觉得好笑,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卫不肖也跟着笑了:“哼哼!你就笑吧!等那天我的武功超过你,我就让你好看”
“你怎么让我好看?就凭你?”,赵如眉忽然欺到卫不肖面前,抬头看着他。“听你这话是不服我,也好!六师叔一定常常教导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用那么远,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话音刚落,赵如眉足尖点地,飘然向后飞出两丈,然后拱手言道:“请!”
“师姐,你别胡闹了,我知道你厉害,你让我过去吧!师傅还在那里等着我那!”
“我告诉你,你要是想走,就必须跟我过几招,让我看看你这几个月学到了什么?竟然众位师长都在教你,本门之中从来就没有这种情况,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你不打我打,接招”,话音刚落,赵如眉身形一闪,已至卫不肖面前,忽然伸手便打了他一个耳光,声音清脆之极,竟然正正地打在了卫不肖的左脸之上。
两个人都愣住了,赵如眉慌忙过来看他的脸,嘴里埋怨着:
“你怎么不躲避啊?疼不疼?”
卫不肖摸了摸脸:“嗯!挺疼的”
赵如眉心内后悔万分,看着卫不肖的脸上赫然是五个指印,她不禁又痛又惜,不由自主伸手过去一摸,卫不肖脸上已然肿了起来,足跟便在地上一跺道:“你这个人怎么……”,说着说着低下头去,眼圈儿竟然慢慢地红了,卫不肖看着前面一头乌黑的秀发,微微笑了笑言道:“师姐,咱们回去吧!”,赵如眉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还在卫不肖的脸上放着,慌忙缩手松开,脸色顿时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卫不肖说要离开,她慌忙转身先往前走。
两个人顺着山路往回走,赵如眉忽然怯生生地言道:“卫师弟,这半年多,觉得你整个人都变了”
“是吗?我那里变了?”
“你原来嘴巴从来不绕人,而且为人嚣张跋扈,极尽张扬,怎么现在这般恬淡?”
“这样不好吗?我要是老气你,你还不得天天掉眼泪?”
“去你的”,赵如眉嗔道:“是不是练功很累啊?”
“不累”
“那就是让五师叔打的?”
“那里啊?五师叔再怎么打我?有你的灵丹妙药,我怎么样不了”
赵如眉转头看着卫不肖:“真的?我的药这么管事儿?”
“药当然是好药,不过因为是师姐送来的,功效就更上一层楼了”
“呸……”
卫不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赵如眉愣了愣,也不禁哑然失笑,两人就这么调笑着走走停停,慢慢地向苍松观行去了。
走到道观门口,卫不肖忽然呀了一声,赵如眉抬起头来,只见道观门口,停着几匹全身乌黑的高头大马。
“师姐,定是我大哥军中有人来了,说不定就是我大哥来了,快走”,卫不肖话毕,丢开赵如眉,向着观中跑去了。
赵如眉跟着进了道观,见大堂之中,众位师长都在,另外站着三名军官,一身皂衣皂帽,身姿挺拔干练,其中一人正对着范横拱手言道:
“范大侠,大人派我等前来,倒并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只是夫人和二公子在这里,特派小人送些家用,也顺道感谢抱一门收留之恩。”
“呵呵!卫大将军太过客气了,不肖已是我门下的弟子,卫夫人又与我师姐是多年挚友,何谈收留二字,不过卫夫人厨艺高超,来到黄山,这些日子,我等也饱了口福啊!”,听范横说的有趣,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那军官也跟着笑道:
“抱一门是天下第一大门,范大侠更兼德高望重,晚辈本以为何等肃穆庄严,今日得以拜见,原来范大侠也是性情中人,如此爽快有趣。”
范横呵呵笑道:“徐大人乃是洛阳风驰门的弟子吧!”
那军官神色一凛,登时满脸惊愕、戒备之色:“范大侠,你……如何知道小人的来历?”这人来到黄山,一招未出,竟被范横看出家门,心内十分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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