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晨雾还未散尽,暹罗使团的金甲已折射出刺目光芒。
吴悦抚平余凛蟒袍褶皱时,指尖触到他袖箭冰凉的机关,两人交换的眼神里俱是冷意。
恭迎二王子。钱会长翡翠扳指叩在汉白玉栏杆上,戒圈内侧符文在晨光中泛着诡异青芒。
二十名暹罗侍卫突然横戟拦住吴悦,为首的侍卫长用生硬官话道:验货前,需验人。
余凛广袖微动,袖箭机簧轻响的刹那,吴悦已笑着递出皓腕:听闻暹罗医典记载,观掌纹可知药性相冲?她指尖划过侍卫长掌心茧痕,阁下手阳明经受损,三日前饮过蛇莓酒罢?
侍卫长瞳孔骤缩后退半步,吴悦顺势收手拢住袖中银针。
二王子玄色革靴踏碎满地晨光,腰间犀角弯刀堪堪擦过钱会长衣摆:听说钱会长用三等沉香充作奇楠?
账房已备好货单。李掌柜捧着鎏金账本的手在发抖,汗渍洇开墨迹。
吴悦突然抽走账册,青葱似的指尖点在某个数字:二王子请看,上月十五暹罗商船进港时,潮汐高度应是七尺三寸。
满庭寂静中,余凛取过青瓷茶盏轻叩案几,茶汤荡开的涟漪竟与账册记载的潮汐图纹严丝合缝。
张老板猛地攥紧金算盘,算珠崩落满地。
这潮汐图纹...二王子腰间弯刀突然出鞘三寸,怎与我王兄遇刺那日海图相同?
孙小姐的翡翠步摇恰在此时撞碎紧绷的气氛。
她提着鹅黄裙裾挤到余凛身侧,杏眼斜睨吴悦:王爷怎能让女流之辈妄议商事?
依奴家看...她突然将香囊掷向货箱,该验验这女人身上可有迷魂药!
香囊里朱砂粉泼洒的瞬间,吴悦旋身用广袖卷住红雾,反手将银针钉在孙小姐鞋尖:孙姑娘既通药理,可知朱砂遇雄黄会变砒霜?她指尖轻弹,孙小姐鬓间金簪突然泛起诡异幽蓝。
二王子突然抚掌大笑:中原女子,比我们的眼镜蛇还有意思。他弯刀寒光掠过钱会长咽喉,但本王更想知道,洒金笺上的暹罗密文,钱会长写得可顺手?
钱会长翡翠扳指当啷落地,戒圈内符文在青石砖上滚出猩红痕迹。
余凛玄色皂靴碾碎翡翠,露出中空戒圈里蜷缩的纸条——正是户部特供洒金笺。
上月运河沉船的三千石药材,此刻正在张老板别院地窖发霉吧?吴悦突然掀开货箱,本该装满人参的锦盒里,潮湿的暹罗香木正爬满白蚁。
王大人官袍下的腿开始打颤,他腰间鱼袋竟与张老板金算盘同时泛起磷火。
余凛袖箭破空而出,钉在梁上的寒鸦应声坠落,爪间缠着半截暹罗王室专用的金丝绳。
好戏该收场了。余凛击掌三声,十二名暗卫押着浑身血污的暹罗细作现身。
吴悦拔出细作后颈银针,那人突然用暹罗语嘶吼:二王子!
他们发现了我们在运河的
弯刀入鞘声截断未尽之语,二王子转身时革靴碾过钱会长手指:三日后启程的商船,我要看到真正的奇楠沉香。他抛给吴悦一枚蛇形金印,医妃娘娘,我们的眼镜蛇王冠缺颗红宝石。
午时三刻,当吴悦将商会新契拍在案上时,檐角铜铃忽被疾风撞响。
余凛带着龙涎香的气息笼罩过来,指尖摩挲她腕间被金甲压出的红痕:阿姊可知,那枚蛇印可调动暹罗水师?
残阳透过格窗在他们交叠的衣袂上流淌,吴悦发间玉簪不知何时斜了,余凛正要伸手,忽见她在契约背面用朱砂画了道扭曲符文——正是钱会长扳指内侧的暹罗密文。
二王子故意留下的破绽。她将符文对着夕阳,血红的线条竟组成了运河布防图,那位遇刺的大王子,恐怕此刻正在...
余凛的吻突然落在她后颈旧伤,温热的唇堵住未尽之语。
远处传来新晋掌柜们清点库房的唱和声,混着运河涨潮的轰鸣,惊飞了最后一羽信鸽。
檐角铜铃叮咚三声,吴悦指尖的朱砂笔在布防图上洇开一朵红梅。
余凛抽走狼毫笔时,鎏金袖口扫过她颈侧尚未消退的齿痕,阿姊总在要紧处留破绽。
比如这个?吴悦突然扯开他玄色交领,露出锁骨下方猩红抓痕。
廊下传来茶盏翻倒的脆响,抱着账册的新晋掌柜们慌不择路地撞在朱漆廊柱上。
余凛低笑着将人抵在黄花梨屏风上,指尖抚过她发间歪斜的玉簪:今日孙家那支翡翠步摇...
早被王御史家的马车碾碎了。吴悦忽将冰凉的手探进他衣襟,摸出块雕着暹罗神蛇的玉牌,二王子连调兵符都肯给,王爷倒把私印藏得严实。
暮色漫进格窗时,十二盏琉璃宫灯次第亮起。
余凛握着她的手在商会新契按下朱砂印,血色指痕与运河布防图的波纹严丝合缝。
檐角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十七只红脚信鸽带着密函飞向各州府。
三日后,济世堂门前排队的马车堵了半条朱雀街。
娘娘,东市刘掌柜又送来十筐天山雪莲。药童踮脚将鎏金牌匾挂上门楣,金漆妙手仁心四字映得吴悦眯起眼。
她捻着新收的南海珍珠帘子,忽见其中一颗珠面刻着暹罗水师徽记。
余凛掀帘进来时带落几片银杏叶,玄色大氅上还凝着刑部大牢的血腥气。
他随手将地契拍在诊案上,鎏金云纹的官印压着城西三十亩几个朱砂小字。
孙家别院的地窖...吴悦用银针挑开地契夹层,拈出片泛黄的纸钱,果然埋着五年前赈灾银的灰烬。
窗外忽起喧哗,二十个锦衣少年抬着鎏金箱笼鱼贯而入。
领头少年眉间一点朱砂痣,捧着和田玉算盘深施一礼:赵员外特命小的们送来生肌玉容膏的订金。
吴悦指尖擦过箱笼缝隙溢出的金粉,忽然按住少年手腕:你们东家近日可曾梦魇?银针在少年虎口处挑出星点紫痂,这金箔淬过南疆蛊毒。
余凛的袖箭在琉璃灯下泛着冷光,箭尖却挑开少年腰间鱼符——青铜符身上赫然刻着王大人府邸的暗纹。
少年慌忙跪地时,袖中跌出块刻着并蒂莲的玉佩。
三日后酉时,请娘娘过府详谈合作事宜。少年额头触地砰砰作响,员外说城西那三十亩荒地,最适合建药材仓库。
暮鼓声撞碎满室寂静,余凛突然将吴悦发间玉簪拔下三寸。
簪头机关弹开的瞬间,淡青色药粉洒在玉佩表面,并蒂莲花蕊竟渗出暗红血丝。
赵员外三年前买下的胭脂铺...吴悦用银针蘸取血珠,听说埋着户部失踪的六位账房先生。
戌时的更鼓混着药杵声传来时,余凛正握着吴悦的手在合作契书上勾画。
狼毫笔尖突然顿在利润分成处,朱砂墨滴染红了赵家特有的并蒂莲水印。
阿姊可知赵家祖宅的莲花池...余凛将契书对着烛火翻转,并蒂莲的影子竟变成缠斗的双头蛇,是用前朝罪臣的颅骨砌成的。
吴悦笑着咬破他指尖,在蛇眼处按下血指印:巧了,我要的药材库房,正缺个镇邪的阵眼。
子夜打更声响起时,最后一只信鸽带着契书飞向城南。
余凛突然揽住吴悦的腰跃上房梁,玄色衣袂扫落瓦间霜花。
月光照亮飞檐下的青铜铃铛,铃舌上缠着根金丝——与暹罗细作所用的竟是一模一样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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