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试探，她不给对方找借口的余地，也不留给自己爱面子的退路。
杨戬深感棘手。思量再三，他决定实话实说，希望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取得谅解。
“晶晶，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承蒙垂青，杨戬唯有惶恐……”
刚开了头，晶晶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用不着外交辞令。”
“唔……好吧，那就请恕杨戬直言。杨戬来到西海之前，已经有了心上人，一心无可二用，所以……”
晶晶心里发凉，自己没猜错，那幅鸳鸯锦果然是有来头的！这两年多时间，他依然没有改变。
“你有心上人？”晶晶面不改色，笑了笑：“她在哪里呀？一定很漂亮吧？”
“她很美，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但美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很相爱。可是，”哀伤笼罩了杨戬的面庞，“我没有能力保护她，永远失去了她。”
“永远？”晶晶变了神色，这是她没料到的，“永远是什么意思，她另嫁了别人？”
“不，她不在人世了。”杨戬艰难地说。
晶晶怔住了，像打翻了五味瓶，全不是滋味。
天哪，那鸳鸯锦竟是遗物，自己都做了什么啊。
“既然她……不在了，你为何不能开始新的……感情？”晶晶不甘又疑惑地问。
“我爱她，忘不了她，决定终身不娶。”杨戬没有犹豫，“离开西海，我会回昆仑陪伴师祖师父，照顾小妹，不愿再涉及儿女私情。”
这几句话，竟也是丝毫没有余地。
晶晶听得心中苦涩，她本来最担心是有个女子在等他，所以他急着走，想不到他宁肯替死人苦守岁月，也不接她的绣球，这人究竟是迂腐呢还是痴情！
这顿饭后，算是两人都把话挑明了，杨戬对晶晶依旧礼貌相待，他认为已经表明态度，再也不会让晶晶有所误会，自己过几天就走了，所以反倒很自然。
而晶晶对杨戬却自觉疏离了许多，两人相见，无非说些客套。
她越是表面刻意，越是内心无法释怀。
夜里，晶晶辗转难眠，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一个人，她渴望听到他的声音，渴望闻到他的气息，渴望他的关心，渴望他的呵护。
两年多来，她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陪她入睡，自从他康复下床，她不好意思告诉他，她开始了失眠，即使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在夜半惊醒，下意识地伸臂，却只抱住了空空的被褥和冰凉的枕头。
晶晶决定不能这样下去了，如果他真的走了，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他偷了她的心，却把她丢在半路，这海底冷宫，没有了他，更如同坟墓。
但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吗？他都说的那么决绝，自己再开口也是枉然。不过，如果不用自己开口呢？
晶晶想了整整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有个想法诞生了。
她告诉了双儿，双儿吓得瞪大了眼睛：“公主，你没疯吧？这样铤而走险，会不会惹出祸事不可收拾？”
晶晶淡定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主意已定，行此险招，才可能逼他一逼。”
自从姮娥开始上朝，凌霄殿就回归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为什么说回归呢？
因为云华仙子在世时，她是唯一上朝的女官，仙子风华绝代，言谈举止雍容大气不遑让男仙，赢得了众仙敬重。
自云华仙子殁于桃山，这道风景就此缺失，除了王母，凌霄殿朝臣清一色男人，众人心中无不暗暗惋惜。
而今，凌霄殿终于再度迎来了一位绝世美人，谁也不能否认月宫宫主是个举足轻重的官职，而且，这位美女能在人人敬而远之的月亮里呆着，可见有神秘的过人之处。
既然姮娥公开上朝，谁都认识她了。
私下里，夏国王妃吞仙丹飞天的故事在众口加工中出了好多版本，小兔子悄悄把流言蜚语告诉她，姮娥只做不知，从不辩驳。
倒是天蓬气愤不过，屡屡因为她跟人口角争斗，姮娥听说这种事，也从不评论半句。
日子一长，众仙渐渐发现，姮娥上奏公事条理分明，仪态不卑不亢，虽有绝色之姿，却端庄温和。
再看玉帝王母的态度，不说明里提携，也有暗中照拂之意，众仙都是聪明人，自是不敢轻视姮娥。
再后来，众仙又发现姮娥与云华仙子大不同，云华性格爽朗，朋友众多，而姮娥深居简出，连公主们也不来往，那些想和她交结的仙人，几次碰了不冷不热的钉子，只好断了念头。
姮娥已经能熟练地掌控月光，甚至月亮对一草一木的影响她都烂熟于心。
杨戬依旧杳无音信，为了排解心中的痛苦与思念，姮娥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到了月亮上。
这几天，玉兔和往年一样去扶桑树休养。
姮娥独自在广寒宫中，玉兔的离开让她再一次想起了月亮的奇异。
王母说过和谐是万物之理，为什么太阳具有阳气，却不伤人，连小兔子都可以去扶桑树上住住。
同样是万物之母的月亮，为何极致阴寒？
姮娥默默思忖着，穿过大厅迈上台阶准备回房。
她在台阶的岔路上停住了，突然想起了当初醒来后和玉兔的对话：
“上面是阁楼吗？”
“上面的阁楼我都没敢去过，你也别去，据说那里是广寒宫阴气最重的地方。”
阴气最重的地方……姮娥抬眼望望幽深莫测的通道后永远锁闭的门，那里从未有人涉足，会不会隐藏着什么秘密？
玉兔不在，我何不上去看看？
既然我是纯阴之体，最重的阴气应该伤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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