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个解释,大贤者!”
阿库尔杜纳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景象——他竟然能够看到奈芙蒂斯愤怒的样子。在帝皇之子,这位特务头子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即使是那个傲慢的艾多隆,也顶多是让他嘴角抽搐两下,奈芙蒂斯气愤到如此失态这还真是第一次。
奈芙蒂斯的愤怒并不是怒目圆睁和大呼小叫,也不像艾多隆那样充斥着讥讽和挑衅。他只是收敛起了平日中温和的微笑,眼神变得锐利而认真,那视线仿佛在洞察着你的灵魂,似乎一切隐秘都将无所遁形。
实话实说,阿库尔杜纳可不想被人用这种眼神审讯。
利维尔大贤者沉默着,自他听到“如克里斯失踪”这一消息的同时,他就已经猜到了,事情一定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了解自己的这个学生,他们对于帝皇有着同样的不满,所以如克里斯才会成为他的学生,然而事实证明他看错了人。
人如其名,如克里斯(Jocrisse),在远古泰拉的某种语言中意为“蠢货”。
利维尔大贤者只是不满帝皇禁止了对于某些技术的研究,而他的愿望只不过是探查这些欧姆弥赛亚智慧的孑遗;但是如克里斯,他太了解这个蠢货了,如克里斯将帝皇视作野心家,他的热忱用错了地方,妄图以旧夜宗教式的狂热理解欧姆弥赛亚。
当两名度亚特修士守在利维尔大贤者舱室的门口时,大贤者就知道,以及已经被软禁了起来。他甚至能够想到自己的罪名:进行帝皇所明令禁止的研究。
“我将审查你的实验数据,我们必须明确地知道你在研究什么。”
奈芙蒂斯有些懊恼,懊恼与自己的大意,他应当在一开始就坚持对利维尔贤者的实验数据进行审查,但此时他更感到愤怒,因为利维尔的隐瞒,险些导致塔维茨死亡。奈芙蒂斯想要保全这些忠诚派,但是利维尔险些令其中最优秀的战士之一身死。
而且,利维尔大贤者已经触及到了奈芙蒂斯的底线,那道由如克里斯打开的亚空间裂隙,依旧还在那里,虽然那里并没有冒出什么不祥的东西,但是当奈芙蒂斯利用灵能向其中窥探的时候,他得到了某种存在的回应。
那是一只眼睛。
当奈芙蒂斯的灵魂探入裂隙的时候,那只眼睛也在窥探奈芙蒂斯。那是一种恐吓,一种讥讽,奈芙蒂斯自灵魂中感受到了那股恶意,尽管恶意没有办法侵染他,但依旧令他感到恶寒。他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不论是切莫斯的欲魔、亚空间航行的异变,还是迷宫中的火妖,没有任何一个亚空间存在曾给他带来过这种感觉。
那是显而易见的亵渎,是某种恐怖的存在,奈芙蒂斯说不好自己是否是那种存在的对手,他只感到自己在战栗,那并不是亚空间的污染,而是单纯源自生物本能的畏惧,他甚至说不好那是什么。
他做了很多尝试,但是那裂隙中有什么东西在抵抗着他,他没法关闭那不祥的东西,所以他和阿库尔杜纳只能先回到世界边缘号,他们需要从利维尔的口中知道更多的东西。
“您没有权限……”
“够了,利维尔,不要隐瞒了!我想你我都清楚你研究的是什么!”
人事资料早已从马卡多那里送了过来,尽管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更新了,但是已经足够了:奈芙蒂斯从中了解到,利维尔大贤者曾是噩兆修会的成员。
噩兆修会,由帝皇亲自成立的机械教教派,泰坦修会的分支。他们掌握着帝国最可怕的技术之一——灵能泰坦,这种钢铁巨兽以帝皇亲自设计的灵能装置为核心,且严禁对该核心进行改装和研究。
一切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曾经泰坦修会的成员、现任铸造世界大贤者、不能告人的研究数据、对灵能知识的兴趣。即使是再迟钝的人都能够猜出来,利维尔大贤者大概率是在研究帝皇为灵能装置。
“如克里斯,他也参加了这项研究。”
这并非设问句,单纯是奈芙蒂斯在对利维尔大贤者陈述自己发现的事实。利维尔大贤者保持着沉默,奈芙蒂斯将这沉默理解为了默认。利维尔的沉默,加上卡奈斯的描述,奈芙蒂斯大概明白了,正是在实验的过程中,如克里斯受到了亚空间的蛊惑。
如克里斯被骗了,他成了亚空间的祭品,降临此处的并非他心心念念的“欧姆弥赛亚”,而是根植于混沌深处的莫大邪恶。
“你违背了帝皇关于灵能的戒律,大贤者,我现在甚至可以毙了你……你的解释呢?”
奈芙蒂斯说道,他知道帝皇的禁令并非无的放矢,尼欧斯并不是什么暴君,不会以“愚民”为他的乐趣,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宽容的,即使某项技术有损大远征的效率,只要不危害帝国和人类,他就会放任相关研究,因为他不愿在这种小事上操心;而如果帝皇禁绝了某项技术的研究,那么一定是因为这项技术有害而无益。
灵能泰坦就是如此,只要不是奈芙蒂斯这种几个万年以来唯一一个的体质,那么对于灵能技术过深的研究,都将使它的研究者最终倒向混沌的深渊。
大贤者装载在眼部的“记录仪”跳跃着红色的光点,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他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属于孱弱的碳基身体的情感:他在愧疚,奈芙蒂斯的愤怒似乎映射在他的灵魂中一般,令他切身地体会到了这个星际战士的情绪。
“……我确实在进行灵能技术的相关研究。”
利维尔大贤者说道,他意识到了度亚特隐修会这一组织的性质,它是某种兼具监察功能的情报机构,而对方很明显已经推导出了自己的大致意图,根据逻辑引擎的判断,他并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
但那并不是出于背叛,利维尔坚信这一点。他只是想利用自己的技术,生产出使用效果与灵能泰坦核心装置相似的装置,但帝皇封死了他的路,他只是想见证欧姆弥赛亚的智慧与伟力,为此他不惜做出一些违背《火星协议》的事。
“我们需要更多,利维尔贤者,我们需要知道如克里斯究竟是从何处了解到仪式,这个仪式的细节,我们应该如何结束他……利维尔,我要知道你脑中的一切。”
奈芙蒂斯的口气严厉,那并不是在模仿什么,而是真情流露的愤怒与焦急,他不想,不像第一连在自己手中遭受损失,不想放弃那些阿斯塔特和凡人士兵,不想让这个颗星球变成混沌的游乐场,亦不想它在灭绝令下变成一边死寂之地。
而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
应该说利维尔不愧是大贤者,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或许有些愧疚,但是他依旧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奈芙蒂斯不喜欢机械教,因为这些红袍子小人往往都是如此魔怔,他正想说些什么,一直沉默的阿库尔杜纳却在此时开口了。
“奈芙蒂斯……我想你最好先看看这个。”
……
一位帝国军的连长仰望着,眼中充满了不解与绝望。
那东西如此巨大,以至于他甚至很难将“祂”视作敌人。相比之下那更像是某种建筑,某种无比巨大的、位置风格的巨型雕塑;一座会动的、生长着奇异色彩的、会动的建筑。
那是每一个神话中的先知,都应当拥有的样子:祂的身躯庞大,按比例而言却相当纤瘦;仿佛是一只鸟,修长的脖子如同老者的脊背一般弯曲着,锋锐而尖锐的鸟喙吞吐着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音符,如同某种源自于远古的祈祷。
巨大的双翼展开,每一片羽毛都堪称流光溢彩,即使是最为睿智的哲学家,学会为了这些诡诈的色彩陷入毫无意义的思辨。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瞳孔竖直,类似某种毒蛇。奸诈、阴谋、混乱、变动,这些概念此刻都仿佛化作实体的色彩,在祂的瞳孔中闪烁变动,祂一手拿着一本巨大的书籍,其上的符号只是看一眼都令人头昏脑胀。
另一只手是一根巨大的法杖,法杖的两头都摇曳着变幻不定的火焰。
祂就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了战线上,就如同祂一直都在那里,从过去到未来。灵能、巫术,这些东西这位连长都不明白,他只知道这根法杖即使用敲,也能轻易报废那些他们眼中的装甲巨兽。
那是邪物,毫无疑问。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开始了变化,现实与幻觉的界限正在渐渐融化,这位帝国军连长看到了跳动的线,它们本该是两种物体之间的分野,但是现在那些线却舞动了起来,他听到了耳边的动静,那是某种话语,似乎在传达某种信息。
战线的崩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当他看到第一个士兵跪下的时候,一切就都早已来不及了。整个阵地中的士兵们,如同在同一个时刻着了魔,他们的眼中纷纷染上了狂热,向着那个巨大的邪物跪拜着。
“赞美万变之主!!!”
不知道是从那里传来了第一声这样的祷告,连长回过头,他想要枪毙这个意志不坚定的家伙,但是很快他意识到这不现实:周围的人们仿佛受到了这声祷告的感染,脸上纷纷露出难以形容的狡诈笑意,颂赞之声一时响彻。
他彻底绝望了,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救了,这并不是自暴自弃,而是一种事实,尽管他清晰地知道那个巨大的蓝色的鸟人乃是大敌,但他依旧绝望地察觉,自己正在变异——他感到自己的皮肤正染上那诡诈的蓝色,额头发痒,一只肉角正在钻出来。
阵线……
好吧,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至少不必担心阵线了,那群绿皮倒是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但是他们此刻正朝着鸟人冲锋,大概是觉得这么大的东西,和祂打一架一顶很Waaagh……他被自己气笑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甚至开始明白欧克蛮子的想法了。
为了帝国,为了人类……
心中这样默默想着,连长举起了自己的爆弹手枪,将他对准了自己的下巴。一声枪响在战场上并不显眼,战壕中多了一具丑陋变异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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