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找到没有?!”一个头顶半秃,明显是地方支持中央的稀疏偏分发型中年矮胖男,用焦虑暗压惊恐的语调,急切地向办公桌对面翘着二郎儿腿,满脸都是不耐表情,大油背头的粉面青年发问。
“哎呀,我的林大主任,你慌什么!老歪和他们的兄弟们不正在找吗,你还当小铺村的老林是你丫,要是你拿了这么一大笔钱,找不到人我肯定是当你卷钱跑路了。老林虽然是个蠢的倔驴,就认死理儿,可他是个退伍兵,泥腿子嘴里的好干部,做人的底线比咱俩儿都高,说句不该说的,比我老爷子的觉悟都高。他绝不可能拿钱跑了,肯定是把钱先藏起来,想找县里、市里领导去告状!”
“那可不行,绝对不行!王老板你可要想办法堵住他,他要真去告状,咱们就全完了呀!”岚山镇信用社主任林文翰脑门冒汗,魂不附体的对王子轩叫道。
“嗨!”王子轩不屑的侧身,伸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不满的说道:“你小点声,什么叫咱们,是你林大主任亏空了信用社的钱,和我可没关系啊。”
“哎呦,王老板,我的王大公子,你可不能看我笑话啊!我批了那么多钱贷给海鸿公司,可都是看在王县长……”
“嗯~”王子轩鼻出冷气,眼神不满的刀向这个不懂规矩的王秃子。
“唉,看我这张嘴,真是笨!”林文翰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立刻改口,“全是看在王老板的面子上才放的款啊。谁知道海鸿公司亏空这么大,根本无力还款,这不是硬拖着我往火坑里跳吗!”该有的委屈和不满,林文翰也是必须要说在明处的。
“海鸿公司不是提供了抵押了吗,法律是摆设啊,你走法律途径啊,去法院告海鸿公司,然后用海鸿公司的抵押顶账不就得了。都是公对公的事儿,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儿啊,硬是把公事办成了自己家的私事。经营有赚有赔,太正常了,你有什么可慌得的。”王子轩还是一脸的不屑。
“抵押,海鸿公司抵押的机械厂根本就是个空壳!我早找人问了,那个破机械厂就值一千多万,连海鸿公司贷款额的五分之一都不到。我们这个小信用社,注册本金才1000多万,存款就四个多亿,海鸿公司换不了款,社里老本儿都亏完了!”林文翰只恨这个王副县长的公子根本不懂这事儿有多大,不得不苦口婆心的解释一番。
“不对啊,当初贷款的时候那个机械厂不是评估的七千多万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赔本的货了。”王子轩还是一副与他无关的表情。
“嗨呀,当初……当初不是”林文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有点卡壳了。
“切~”王子轩看着林文翰这副怂像,更是面露冷笑,“怎么不说啦,接着叫苦叫屈啊。你王大主任拍拍心窝子想想,海鸿公司是出了问题,抵押的海鸿机械厂可能确实不值七千万,可那是生意,亏得也不是你个人的钱。对你,我王子轩绝对的一百一,没亏欠过。就事儿说事儿,一把一清,该给的没少你一分钱!但是,逼着小铺村他们拿4000万拆迁款填你们信用社的坑,是你出的主意,保的是你个人的前程功名,一码归一码。你找我帮忙,我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也别在我面前哭鼻子抹眼泪地演什么孟姜女!”
“王老板,可这次的窟窿捅得太大了,一旦这么大亏空爆出来,别说县里信用联社肯定追我的责,就是岚山镇的其他企业、老百姓知道了,肯定要堵门挤兑的,到时候一个控制不住,闹出事儿来,恐怕会惊动市里甚至省里啊。前几年楼底镇那个信用社被挤兑,几千人闹起来可是死伤好几十人,惊动了省里面,连武警都出动了。楼底信用社的老胡他们一伙,到现在都还在里面啃窝头哪。”林文翰尽管知道这事儿他自己摘不干净,在里面吃了不少好处,可兹事体大,事关性命前程,也只能咬着牙再次向王子轩痛陈利害,希望这个县里手眼通天的公子哥能拉他一把。
“楼底的事儿我听说过,确实闹得不像话,当时牵扯了不少人,县里也有不少人倒霉了。”王子轩终于露出点正行,翘着得二郎儿腿也放了下来了,对于真的可能威胁到他的事儿,他还是很重视的,县委家属院长大的,听得见的也不算少了,至少对上他父亲权利范围之上的人与事儿,他向来是比较谨慎和敬畏的。
“对嘛,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儿,就是赶紧找到那个姓林的,让他赶紧把钱吐出来,把窟窿暂时堵上。说破大天去,把这笔钱放在镇信用社,也是镇政府出于支持地方经济发展做出的正确决定,他一个小小的破村长,胆敢违抗镇政府、镇党委会的决定?!”看到王子轩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林文翰很是高兴,趁机再点把火。
“有道理,要师出有名,站得住脚最好。我看也不能单靠老歪那些人,实在不行,就动公安,让镇派出所老刘出马,给他扣个贪污公款的帽子,再让镇里撤了他的村长。林主任你人头熟,在村里找个自己人,我们安排他当村长,让他稳稳当当地把拆迁款交到信用社来,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高,实在是高!”林文翰一听王子轩说的头头是道,心下想这王公子也不完全是草包,还是有点他老爷子的风范,竖起大拇指,抬手先给王子轩高声点了个赞。“那我约一下刘所长,明天晚上岚山酒店,王老板给作个陪如何?”
“没问题,刘所长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但要是这4000万拆迁款到账了,还得请林主任先倒挪一下资金,把海鸿公司的帐,办个先还后贷的续贷手续,再给海鸿公司展期两年时间。”王子轩深知办事“一把一算”的精髓,直接开出了对价。
“没问题,这事儿也包在我头上!”林文翰一听,也深知这规矩,当即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只要海鸿公司违规贷款的操作不爆雷,度过眼前的难关,这些都不是事儿。他也暗下决心,只要这4000万的补窟窿钱一到帐,他就马上去跑关系调走,让王子轩和海鸿公司去和新的倒霉蛋玩去吧。
“包在你头上?”王子轩翻着白眼,狐疑的瞅了瞅林文翰半秃的脑壳,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担大事的脑袋,他随即又恢复了白天鹅一般的姿态,双手插兜,昂着头,起身就向外走去,自顾自地说:“走了,等你电话。”
“哎,我送送王老板”林文翰赶忙殷勤的起身,几个快步抢先身位,伸手拉开了主任办公室的屋门,用人必须朝前,这是他很认同的基本的规矩和谋身自觉。
“哦,对了,老歪今天中午打电话说了点儿奇怪的事。”本要跨出屋门的王子轩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对林文翰说了一句让他莫名其妙的话。
“呃……”林文翰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陈老歪那是你的马仔手套,给我说这些干什么。
这陈老歪是岚山镇有名的混混头子,早些年因为房地产开发热潮,惹得他眼红,召集了一群地痞流氓专门在各个建筑工地搞事,今天挖沟断了这个工地的水,明天就纠集一帮人开着铲车堵了那个工地的大门,强行垄断了岚山镇大部分的工地用沙和建筑水泥的供货渠道。横行了几年,结果惹到了有跟脚关系硬的的开发商,很快就被当作黑恶势力典型被公安打掉铲平了。这陈老歪蹲了七八年的大狱出来后,反而因为在里面认识了几个心狠手辣的重刑犯完成了心里黑化,出来后专门收拢了几个狱友,凭着出手的凶残很快又成了岚山镇的一霸。不过他也吸取了上次栽跟头的教训,知道了“政府”们的厉害,出来暴力敛钱的同时,专门找了王子轩这个县城二代公子哥投靠过去,与王子轩狼狈为奸,成了王子轩的“黑手套”。
“老歪说今天还有一批人在收费站截人,看样子是从铁山市里过来的,也是道上的。差点和老歪他们起了冲突,横的很。”王子轩盯着林文翰,“你不知道吗?”
“不晓得啊,王老板,我可没找外人掺和这事儿啊,这事儿我捂还怕捂不住哪儿,怎么会傻到惊动铁山市的人。”林文翰立马叫屈,摆明了立场。
“嗯,也是!”王子轩很是自负的点点头,这和他的判断差不多。“那你这两天操点心,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警醒点,别坏了大事儿!”
“晓得,我晓得。”林文翰点头如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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