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阳宗观星台的铜漏滴答作响,白亦潇垂眸调试着玄冰琴,银发间新添的银丝在月光下泛着冷辉。三十七岁的她指尖拂过琴弦,冰蓝色的灵力顺着弦线流淌,却在瞥见台下练剑的少年时,琴声陡然走调——十七岁的林修崖正在演练自创的「霜雷十八式」,玄冰剑划出的轨迹,竟与莫阳三年前留下的剑意残影如出一辙。
还是太急躁。她按住震颤的琴弦,声音里裹着二十年修行沉淀的沉稳。上官紫絮倚着栏杆轻笑,三十六岁的黑发女子甩出酒葫芦:白银境能修成这样,换作你我当年,指不定还在摔跟头。话音未落,林修崖的剑突然失控,一道冰棱擦着观星台飞过,将白玉栏杆削去半截。
少年僵在原地,耳尖通红。白亦潇却踏着冰晶飘落,素白裙裾扫过满地碎屑:雷为刚,冰为柔,你强行将二者割裂,如同...她的指尖点在少年眉心,玄冰之力顺着经脉游走,如同用烈马套牛车,如何能驭?林修崖浑身紧绷,闻着她身上清冷的雪松香,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抚摸他额头的温度。
这并非个例。过去三年,每当林修崖陷入瓶颈,白亦潇总会适时出现。有时是在寒潭边放下一本批注满篇的《玄冰真解》,有时是深夜观星台上传授星辰引气之法。她的教导从不温和,会毫不留情地击碎少年自创功法中的漏洞,却也会在他经脉受损时,彻夜用玄冰之力为他温养。
上官紫絮则是另一番光景。当林修崖在雷暴区疯狂修炼导致灵力紊乱,是她拎着酒葫芦闯进来,将醉醺醺的少年扛回寒潭:小子,真想找死也等学会我的「魔音化雷」再说!她的骨笛曾三次为少年驱散噬魂藤的侵蚀,魔气凝成的护盾上,至今留着少年雷火灼烧的焦痕。
这些场景被黑阳宗弟子看在眼里,渐渐有了微妙传言。某个月圆之夜,几个外门弟子躲在藏经阁后议论:你们说,两位夫人是不是...毕竟林师兄与宗主离开时年纪相仿...话音未落,头顶突然砸下块冰棱,白亦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冷得能冻碎人心:下月大比,议论是非者,一律去矿脉守夜。
而在当事人心中,界限分明如寒潭之水。林修崖将两位夫人的教诲刻在玄冰剑上,每当修炼苦累,便会想起白亦潇说剑道如人生,需破而后立时眼中的星火,想起上官紫絮在他昏迷时哼的离歌。他更清楚,她们望向西北方时眼底的思念,那份跨越八年的守望,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深情。
某个暴雨倾盆的午后,林修崖在寒潭底发现块刻着雷纹的玉简。展开的刹那,莫阳的声音在识海响起:若见持剑如雷霆贯日者,替我传句话——黑阳宗的灯,我定会亲手点亮。少年攥着玉简冲出水面,正撞见白亦潇站在潭边,她望着玉简上的雷纹,眼角泛起泪光,却仍笑着对他说:还愣着做什么?你的「霜雷诀」,第七式该改改了。
二十年的岁月鸿沟,在这一刻化作师徒相承的长桥。林修崖握紧玄冰剑,看着白亦潇转身时被风吹起的银发,突然明白有些情感远比男女之爱绵长——那是长辈对晚辈的护佑,是强者对后来者的期许,更是黑阳宗代代相传、永不熄灭的火种。
黑阳宗的深秋,枫叶将浮空山染成一片火红。白亦潇站在观星台的阴影里,银发间的冰晶发饰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建筑,落在后山寒潭边那个孤独的身影上——林修崖正在雨中练剑,玄冰剑划出的弧光与落下的雨滴碰撞,溅起细碎的冰花。
上官紫絮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黑发随意地束起,手中把玩着新得的骨笛:又在看他?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探究。白亦潇的睫毛微微颤动,转身时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不过是关注宗门天才弟子的修行罢了。
夜里,白亦潇翻开林修崖近日上交的修行心得。泛黄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字迹,在描述自创剑招时,少年用炭笔重重写下:欲以冰之柔,化雷之刚,然二者冲突剧烈,经脉如遭冰火交煎。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想起前日在寒潭边,看到少年因强行融合冰雷之力而咳血的模样,心口突然泛起一阵钝痛。
第二日,白亦潇悄然来到藏经阁。她在最深处的书架前驻足良久,取下一本布满灰尘的古籍——《雷冰同源录》。这本记载着上古秘辛的典籍,连宗门长老都鲜少翻阅。她小心翼翼地在空白处写下批注,将自己对冰雷融合的感悟化作娟秀小字,末了,又从袖中取出一枚玄冰制成的护心符,轻轻夹入书中。
当林修崖发现这本古籍时,已是三日后。他捧着书呆立在寒潭边,看着那些批注中精准的指点,以及护心符上流转的熟悉灵力波动,心脏突然不受控地加速跳动。少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观星台的方向,却只看到一片寂静的夜空。
上官紫絮敏锐地察觉到了白亦潇的变化。以往雷厉风行的她,如今会在路过寒潭时不自觉放慢脚步;批阅宗门事务时,也会时不时抬头,望向林修崖修炼的方向。最让她心惊的是,昨夜白亦潇在观星时,竟用玄冰术在地面勾勒出少年练剑的身影,那专注而温柔的神情,与往日思念莫阳时如出一辙。
你...是不是...上官紫絮终究忍不住开口。白亦潇却慌忙挥手,玄冰术失控,将手边的茶盏瞬间冻成冰坨:别乱说。她别过头,银发挡住了泛红的耳尖,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他重蹈莫阳的覆辙。
然而,情愫的种子一旦种下,便难以遏制。白亦潇开始收集林修崖的一切:他随手丢弃的剑招草稿,他在藏经阁借阅过的书单,甚至是他留在寒潭边的脚印。每当夜深人静,她会对着这些战利品发呆,想象少年修炼时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这种隐秘的关注在一次宗门危机中达到顶点。当幽冥鬼蜮的噬魂使突袭黑阳宗,林修崖为了保护弟子,被噬魂藤缠住了脖颈。白亦潇几乎是在瞬间爆发,玄冰之力如怒涛般席卷全场,她的眼中只有那个被黑雾笼罩的身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出事。
战斗结束后,她颤抖着为昏迷的林修崖包扎伤口。少年苍白的面容、纤长的睫毛,还有嘴角残留的血迹,都让她的心跳乱了节奏。白亦潇俯身靠近,想要确认他的呼吸,却在距离少年脸庞咫尺之遥时猛然惊醒。她慌乱地起身,玄冰长袍扫落了桌上的药碗,清脆的碎裂声中,她终于不得不正视自己内心——那份早已悄然滋长的、难以言说的喜欢。
此后的日子里,白亦潇在关注林修崖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她依旧会在暗处为他排忧解难,却不再敢直视少年的眼睛。而上官紫絮看着好友的变化,默默将担忧藏在心底,只是在林修崖经过时,会不自觉地多打量几眼这个牵动白亦潇心绪的少年。
黑阳宗的日子依旧平静如水,可在白亦潇的心中,那片曾经只装着莫阳的天地,早已悄然渗入了另一个身影。这份隐秘的情愫,如同寒潭下涌动的暗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改变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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