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魄如同流水般无形,它随波逐流,无固定之态。它透明无味,无气息,仅含灵气,与寻常之水无异。然而,当巫蛊咒悄无声息地通过水魄侵入她的意识,她才惊觉,却已无力回天。巫蛊咒一旦发作,她便在温泉中昏迷,沉入水底。
碧落圣女已臻至紫府圆满之境,仅一步之遥便可结金丹,其肉身真气强大无比。即便在水中无法呼吸,青木真气亦能护她一时。但与勾猪互为巫蛊傀儡,对方可远距离取她性命。
她沉入水中不久,温泉水激荡如沸,仿佛有巨手将昏迷的碧落托起,穿越石墙,汇入溪流。溪流将她带至深谷,直泻千丈。
在轰鸣的水声中,碧落被重重击于谷底岩石之上。若非凡人,早已粉身碎骨。碧落的护体真气全力运转,虽伤重却未死。然而,她的魂魄仍受巫蛊术所困,未能苏醒。
她坠入青龙涎的水潭,随后被水流带至龙骸谷溪流。她的黑发与雪背在夜色中形成鲜明对比,格外醒目。陈玄方已在此焦急等待,深知任何小错都可能导致致命后果。
陈玄方面对昏迷的碧落,感受到她周围的威压,几乎令他窒息。他早有准备,迅速掏出一把名为“半尺寒”的匕首。这匕首锋利无比,由砒寒石打造,无需淬毒便已剧毒无比。他一直贴身藏匿,未曾示人。他已推演过今夜的计划,勾猪的失踪让他措手不及。
若无“半尺寒”,他们联手也难以破碧落的护体真气。
陈玄方心中涌起一丝羡慕,幻想过拥有如此佳人为伴,但很快压制了这份情感。他瞄准碧落的后心,两根肋骨间的缝隙,猛刺“半尺寒”。匕首深入三寸,他不确定是否刺中心脏,于是拔出匕首,鲜血喷涌。他又连刺两刀,每次都更深,但仍不放心。
正当他欲再刺一刀时,碧落的意识突然冲破巫蛊术的束缚,她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陈玄方,你的卑鄙行径出乎我的意料……”
陈玄方惊慌失措,高呼:“今日非她死,即我们亡……”
他话音未落,全身已被青藤缠绕,藤蔓猛然收紧,他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血液从口鼻中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三大长老的法宝、神通如暴风般向碧落圣女袭来。但水影微动,碧落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溪被她染红的血水。这些血水蕴含她的生机与真气,如同燃烧的油,所到之处,猛然腾起绿色的青火。一阵急促的咒语传入众人耳中:
“青帝一命,龙蛇群生,急急如律令!”
青帝龙蛇是木遁术中的顶级术法,唯有金丹真人方能催动。碧落圣女仅修成紫府圆满,离金丹尚有一线之隔,她却不惜代价强行发动,显然是因伤势过重,不能持久,非得短时间内杀死所有敌人不可。此术法需血祭为代价,流血越多,威力越大,她血流成河,正好借此拼死一搏。
此术法以自身气血融入四周土地草木,以木遁催动,天人一体,方圆几里的草木都会成为她的分身,一齐吸收地气,猛烈生长,且如她的四肢般受她神识控制。等于以天地间所有无情草木为武器,尤其在水土丰饶、草木繁盛之地施展,威力无边。
翠玉宫本是一片森林茂密的大山,碧落在此经营多年。若她居于丹阳阁中,无需任何准备,便可随心所欲地控制整个翠玉宫的所有树木。如今虽跌入谷底,但此术法依然神通不减,绝非四人所能对抗。
五行遁术中,木遁无火遁之炽热,无金遁之锋锐,却具有最强的生发之力。草木虽柔弱,但只需吸收地气,便能无休止地生长,遍布整个空间。当草莽覆盖山谷,便是神仙也会困于其中,动弹不得。
神通一发,山谷中所有草木猛烈生长,长出各种畸形的碗口粗细的藤蔓,犹如满天满地龙蛇乱走,藤蔓上又长出巨大的尖刺,每根都有几尺来长,犹如利剑般遍布整个山谷空间,三个长老的法宝神通全部被钉死其中。眼看这几人也要被固定住,然后被藤蔓上的芒刺刺成筛子。
“快,结阵!她撑不了多久!”一片手足无措的忙乱中,不知谁用意念传音。
三个长老顿时一气贯通,建起人结阵,组成一道光网,将疯狂生长的枝蔓强行推开,在山谷中腾出一片几十步方圆的空间。他们以三敌一,龟缩至此,本是有死无生的打法。但每个人都知,碧落被刺三刀,刀刀扎在后心,血流不止,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只要用尽全力,死死扛住片刻,碧落血流尽,气绝而亡,他们自然也就逃出生天。
双方神通死死对峙,若要出手,只能靠肉身。碧落显然不想等待,她撑不了太久,最多二十息内四人不被尽数歼灭,她将气血衰竭,再无翻盘可能。
碧落圣女已出现在结界中央,她失血极多,又中砒寒剧毒,全身皮肤显现出一种惨白的颜色,一头湿透的乱发粘在身上,身形凄美无双,双目如星,犹如鬼魅般欺身而近,出现在瘦长老左侧三步之外,右掌为刀,带着呼呼风声,横劈而来。
瘦长老在三人中修为最高,他早想到碧落可能会擒贼先擒王,挑他下手。他早有防备,一支通体碧绿的长剑赫然亮出,犹如长蛇吐星,直刺碧落喉咙。瘦长老完全不去格挡碧落的右掌,因为他和碧落之间足有三步距离,她那一掌若不再欺近,则根本够不着对方。若她近身,则瘦长老的青蛇剑会更快地刺入她喉咙。
“这是什么鬼,她哪来的剑!”
瘦长老一招未完全递出,碧落右手上却赫然出现一把三尺来长奇怪的剑。这剑非整体,犹如脊椎般由从大到小许多绿色小节拼成,每一节都有两片锋利的剑刃深处,组合起来如一叶两面都是锋利锯齿的柳条弯刀,锋锐的剑刃直接往自己脖子招呼过来。
瘦长老怎么也想不通,碧落的神通都在青帝龙蛇术上,她落下时明明是赤手空拳,怎么可能“变”出一把宝剑!但多想无益,只能往右一偏,躲过这一剑。
没想到碧落左手也是同样一剑,一对双剑如剪刀般剪来。这下躲之不及,青光闪过,他来不及惨呼,脖子已断了一半,往后便倒,气息断绝。三束光芒组成的人结阵,顿时削弱了三分之一。
碧落身形毫不停顿,运起双剑,犹如白鹤展翅,使出翠玉宫的风凌万木剑法。无数剑光犹如大风呼啸,万木摇曳,树影重重,往另外两名长老杀奔过去。
两名长老也使出正宗的翠玉宫剑法,只可惜他们都是单剑。碧落心分二用,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这两人的道行本不如瘦长老,虽剑术可一拼,但碧落的剑时而忽然消失,时而在诡异的地方忽然出现,招数犹如鬼魅,似神通而非神通。而这两人的神通都在竭力抵挡青帝龙蛇术,根本分不出心来以神通对抗,不过十息,两人先后被刺倒,倒在血泥中。
其实碧落也无法使用神通。只是对方不知她体内生长着天界修罗兰。她所使的剑其实是修罗兰的叶子,这些叶子是她肉身的一部分,不需通过神通施展。因此她才得以侥幸连杀三名长老。
三人组成的结界阵早已湮灭,她中气一泄,浑身虚脱,四周的青帝万物术所生长的无数藤蔓棘芒都随着她气血的衰竭而崩溃为灰烬。
她瘫软在血水混合的泥泞中,试图吸取地气,运转全身经脉,恢复伤势,遏制砒寒之毒。但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气血尽衰,毒已入髓,她虽还剩下百分之一的生气,但身殒道消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候一阵响动传来,竟然有一个人,从溪水中缓缓爬来,手中所持,正是那把让人不寒而栗的半尺寒。正是重伤之后,一直装死不动,等待机会翻盘的陈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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