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慈禧太后要见我?
我一时之间难以辨别此事是福是祸,不过,看着荣禄刚才的模样,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无妨,太后只是要问你几句话。”见我迟迟没有挪动脚步,荣禄微笑着宽慰我道。
也罢!
事已至此,逃避也无济于事,我倒还是真想见见这个大清帝国的掌舵人!
一路上,我的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以及相应的应对策略。
毫无疑问,这时候慈禧太后召见我必定会过问有关小站新军的具体情况。毕竟,那支军队可是当下朝廷颇为重视的一支军事力量。
而且以慈禧太后执政多年所积累下来的敏锐洞察力和政治手腕,想必她早已察觉到天津小站那边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了。
如此一来,负责训练新军的袁世凯恐怕就要遭遇不小的麻烦咯!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抬轿的队伍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我从轿子里探出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座巍峨耸立、气势恢宏的巨大宫门。
宫门两侧站立着一排排身强体壮、威风凛凛的御林军守卫,他们手持长枪,神情严肃,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望着眼前这壮观的景象,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得快了起来,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尽管之前已经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面对这座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宫时,那种紧张感依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小心翼翼地踱步到荣禄身前,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嘱咐道:“跟紧我,切莫多言。”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迈开步伐,朝着前方疾行而去。
我不敢有丝毫怠慢,紧紧跟随在荣禄身后。
一路上,我俩皆保持着缄默,只听得见彼此急促而又轻微的脚步声。
我心中暗自思忖着此次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但慑于荣禄先前的警告,始终未敢开口询问。
就这样,我们一路沉默不语,脚步匆匆,片刻工夫便来到了宁寿宫门前。
刚刚抵达宁寿宫门口,迎面走来一个身材略显富态、身着常服之人。
此人相貌堂堂,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威严之气。
周围的小太监们一见此人现身,纷纷毕恭毕敬地垂下双手,肃立一旁。
这时,但见身旁的荣禄拱手作揖,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对着来人说道:“李公公!马三俊已然带到,烦请公公进去通禀一声。”
听闻此言,我的心头不禁一震——原来眼前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太监总管李莲英!
瞧他这身常服打扮,想必是深得太后的宠幸,方能如此破例当差。
想到此处,我不由得多打量了李莲英几眼,却不想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目光。
只见他微微侧目,不着痕迹地轻瞥了我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荣禄,微笑着说道:“荣中堂,今儿个太后心情甚好,您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我们随他一同进宫。
没过多久,我们便来到了一座弥漫着淡雅香气的宫殿前,抬头望去,只见匾额上书三个大字——乐寿堂。
刚一进去,就看到有五六名宫女簇拥着一位身着华丽服饰、面容白皙的老妇人。
单从这排场和众人恭敬的态度来看,不用猜也知道这位必定是权倾朝野的慈禧太后了!
就在这时,李莲英迈着小碎步快速地走到那群女子身旁,轻声说道:“太后,荣禄大人他们已经到了。”
他的话音未落,原本还沉浸在欢声笑语中的宫女们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向两旁退开。
而此刻,我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些宫女正围绕着的慈禧太后,手中竟拿着一根细竹棍,逗弄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
瞧那鹦鹉乖巧伶俐的模样,可不正是当年李鸿章费尽心思献给慈禧太后的贺寿之礼嘛!
想当初,为了能寻得这么一只讨太后欢心的鹦鹉,李鸿章可真是下足了功夫!
听到李莲英的禀报后,慈禧太后微微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缓缓开口道:“小李子,叫他们进来吧。”
李莲英赶忙应了一声,转过身来朝着我们这边轻轻使了个眼色。
我与荣禄见状,不敢怠慢,连忙加快脚步走上前去,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齐声高呼道:
“奴才叩见太后!”
“微臣叩见太后!”
跪在地上的我低着头,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就是李鸿章身边的那个马三俊?”
我闻声抬起头来,迎上慈禧太后那审视的目光,急忙回答道:
“禀太后,微臣马三俊给太后请安!”我赶忙把头重重地磕到地上。
慈禧微微抬起手来,轻轻一挥,宫女们见状,立刻心领神会,随即退了下去。
“行了,都别跪着了,平身吧。”慈禧的声音不高,但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谢太后!”我与荣禄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慈禧那双精明而锐利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上,她继续上下打量着我,似乎想要从我的神情举止间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荣禄啊,听闻此次马三俊竟遭人污蔑,就连那些洋人也跑来凑这个热闹了?”慈禧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让人难以揣测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回禀太后,确有此事。马三俊在天津办事时,不幸被一些奸佞小人所诬陷。那些洋人更是借题发挥,其报纸对马三俊大肆攻讦。不过好在后来经过一番彻查,终于将事情真相大白于天下。那些洋人得知自己弄错了情况后,也是深感愧疚不已,不仅专门在报纸上刊登文章澄清此事,更是当面向马三俊赔礼道歉。”荣禄恭敬地回答道。
“哼,想不到这些洋鬼子居然还懂得知错能改。”慈禧冷哼一声,脸上依然保持着那副平静如水的表情,但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荣禄连忙附和道:“太后所言极是。这些洋人向来以所谓的新闻报道公正客观自居,可此番事件明明就是他们推波助澜,这才搞得满城风雨。若不是最终真相水落石出,恐怕马三俊就要蒙受这不白之冤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突然低声念叨起来:“三俊……三俊……三俊……三俊……”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李鸿章送来的鹦鹉在饶舌。想不到这小家伙还记得我。
“这小东西倒是有趣,也亏得李鸿章给我送来这么个解闷的玩意。”慈禧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看来你也没少照顾它,这小东西还记得你。”
“为太后效力,臣不敢不用心!”我恭敬地答道。
“我听荣禄说了,你是个得力的。这次你和洋人打交道,他们这些记者对咱大清有什么议论没有?”慈禧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然而,当我的目光触及到她那看似和善的笑容时,心中却是不由得一紧,赶忙暗自琢磨起来。
稍作思考后,我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禀太后,这些洋人记者都听坊间传闻太后是菩萨转世,一心想要入宫来沾沾您身上的佛光瑞气。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想着要给您拍摄一些照片,以记录下您的圣颜风姿。”
听到这里,原本就面带微笑的慈禧太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那张原本就雍容华贵的脸庞此刻因为极度的喜悦而显得愈发神采奕奕、光彩照人。
“哦?听听,荣禄你听听,下边的人怎么会这么说!”她一边用手轻捂着嘴巴,一边转头对着身旁的荣禄说道,“还要进宫给我拍照?你看看,这些洋鬼子净整些花花肠子,哈哈哈...”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马三俊,看来你跟着李鸿章可真学会不少跟洋人打交道的本事。回头你好好跟我说说这些洋人记者的事。”慈禧难掩兴奋之情,“但是咱面对洋人,还是得多留个心眼。”
“太后所言极是!”荣禄接过话茬,“这次奴才在天津,也亏得马三俊,看到了小站新军的不少弊病。”
“哦?怪不得李鸿章要把你也送到天津。”慈禧满意地点着头。
“太后,人才难得,奴才和马三俊彻夜长谈,他对于新军的历练之法见解独到,其思路之清晰、认知之深刻,实非朝中诸多人士所能及。”荣禄向前一步拱手到,“奴才斗胆,恳请太后对马三俊委以重任。”
慈禧太后并未即刻回应荣禄之言,她只是悠然地坐在凤椅之上,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挑逗鹦鹉的细长竹竿,“马三俊,你多年跟随李鸿章,想必学了不少洋务的知识。你现在是几品官啊?”
“回太后的话,下官承蒙李鸿章大人提携,现任正五品千户一职。”
“荣禄啊,袁世凯现在是正三品直隶按察使吧?”
“禀太后,正是!”
慈禧和荣禄交换了个眼神,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昨天荣禄告诉我,袁世凯练兵多有操劳,想来也是,如此大事全都压在他身上也确实难为他。”
“马三俊,”慈禧太后将目光缓缓移向下方跪着的我,“既然荣中堂保举,哀家欲派遣你返回天津小站,协助他操办新军事务,你可愿意?”
荣禄这个老狐狸!
先前他明明信誓旦旦承诺会让我回到李鸿章身旁!
这老贼昨日究竟和慈禧说了什么?竟然还要将我遣送回那天津小站!
莫非他当真企图借我之手来对付袁世凯不成?
念及此处,我心中不禁一阵慌乱,但表面上仍强作镇定,只是缄默不语。
见我迟迟未有回应,荣禄这家伙开始不住地对我挤眉弄眼。
事已至此,显然已无退路可言。
想必荣禄已经上报袁世凯有问题,而此刻更是妄图利用我与袁世凯之间的嫌隙大做文章。
此时此刻,逃避已无望,返回李鸿章处的道路恐怕也早已被堵死。
罢了罢了,袁世凯啊袁世凯,并非我蓄意对你出手报复,实在是你命不好!
你想杀我,没想到爷又要回来了吧!
我毅然向前迈出一大步,而后毕恭毕敬地叩头道:“愿为太后效犬马之劳,微臣纵然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话音刚落,只闻上方传来一声厉喝:“好,哀家果然没有看走眼!”
紧接着,慈禧太后徐徐站起身来,仪态端庄地朝着我这边踱步而来。
待行至近前,她微微颔首:
“传旨下去,着马三俊连升四级,即日起任正三品参将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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