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在睡梦中被一阵复杂的情绪纠缠,直到半夜才悠悠转醒。
他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枕巾都被泪水浸湿了。刚刚的梦里,老何那满是泪痕的脸一直在他眼前晃动,老何一个劲儿地哭着,反复强调自己不是坏人,他从不想成为一个坏人。
祁同伟心里明白,老何确实不是坏人,他只是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在那样两难的境地里,一边是正义,一边是救命恩人,无论选择哪一方,都像是在撕扯自己的良心。
在那种情况下,他不敢向旁人寻求帮助,因为任何举动都可能将彭永涛推向绝路,而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陷入绝境呢?
老何所经历的一切,不能简单地用对错来评判。如果非要找出错误的源头,那便是那糟糕的环境。
要是没有那些毒贩,彭永涛不会变成佛手,也不会染上毒瘾,他们师徒三人或许会在警局里留下一段佳话,成为人们口中传颂的传奇。
然而,这世界就是如此残酷,没有如果。
祁同伟不禁想起自己,他也曾犯下大错,甚至和老何一样,选择了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又有所不同,老何比他幸运,至少在他离去后,还有人会为他伤心落泪,而自己呢?
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思绪甩开。
祁同伟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回拨那些未接来电。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他径直向警局走去。
警局里一片忙碌的景象,当他路过局长办公室时,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和张建军相对而坐。
两人像是有默契一般,只是谈论着公事,对于老何的事情,谁也没有提起。
祁同伟知道,张建军对于是否要公开老何所做的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而他并不打算干涉。
这或许违反了警局的纪律,但有时候,这种小小的违反,对警局来说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祁同伟不是那种刻板的人,他也有血有肉,有丰富的情感,即使重生一次,这一点也难以改变。
离开局长办公室后,祁同伟来到了审讯室。
赵东来和郭立正在审讯金大牙,祁同伟一进门,两人立刻恭敬地站起来向他问好。
祁同伟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便坐在桌旁,拿起笔录专注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金大牙真是个硬骨头,笔录里几乎没有一句有用的信息。
也难怪,不管他招还是不招,现在铁证如山,等待他的只有死刑,他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祁同伟放下笔录,淡淡说了句:“行了,你们继续。”
他不想在金大牙这儿浪费更多时间,转身走向了另一间审讯室。
“祁队。”
“祁队你来啦。”
张杰和李丽看到祁同伟进来,连忙起身让座,李丽还贴心地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祁同伟看向范兴国,神色复杂地说道:
“老范,好久不见。”
范兴国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祁同伟拿出烟,问:
“抽烟吗?”
范兴国犹豫了一下,回答:
“谢谢……”
祁同伟给张杰使了个眼色,张杰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上前给这位曾经的老领导点了根烟。
祁同伟看了看手表,抽了一口烟后缓缓说道:
“老范,我的耐心有限,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我只给你十分钟时间。”
范兴国沉默了片刻,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祁同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佛手的下落。”
范兴国眼神闪烁,回答道: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向来神出鬼没的,一直都是他联系我们,我们很少联系他,而且他那个号码肯定不能再用了。”
祁同伟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嘲讽道:
“你别在我这儿装不耐烦,这是你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要是你再敢跟我说一句不知道,我马上就走……不信你可以试试。”
“哈哈哈,你在威胁我?你凭什么威胁我?!”
范兴国像是被激怒了,大声笑了起来,可祁同伟那镇静又带着嘲讽的眼神,却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
祁同伟微微一笑,说道:
“老范,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很多事你不清楚,我也不想和你多说。我只想告诉你,你认识的那些人可没办法帮你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知道现在整个岩台的警局是什么情况吗?除了佛手和他那两个手下被你放走之外,其他人全都被我们一网打尽了。”
祁同伟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嚣张的,你觉得还会有人来替你说情?帮你开脱?”
“那我来告诉你几个人名吧,让你清醒清醒……”
祁同伟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
“电力局局长寇思雄,螟灵县副县长冯俊达,还有咱们局的孙局长,他们现在就在你隔壁交代罪行呢。”
祁同伟嗤笑一声,
“孙局长那可是个风流人物啊,被抓的时候,还在蓝色妖姬玩得不亦乐乎呢,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吗?我猜你肯定没见过。”
他向前走了一步,靠近范兴国,
“就连阳湘县的玉炎书记都在接受纪委的盘问,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祁同伟每说一句话,范兴国的脸色就白上一分,他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一夜之间,局势会变成这样,那些曾经看似无法撼动的人,如今都纷纷落网。
“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刚刚,金大牙的手下已经招供了,说你前后收了他们二十多万的好处费。”
祁同伟说到这里,眼神变得冰冷,
“你以为我们非得从你这儿才能知道情况?我现在给你机会,是看在咱们曾经是同事的份上!”
祁同伟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毕竟……你曾经也是和我们志同道合的战友,也为人民做过贡献。可现在呢?你看看你自己!你他妈在这儿装什么硬汉?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很有成就感?”
“亏你还知道为老何说话,你收钱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那钱脏呢?那可是带血的钱啊!你拿着这些钱,晚上能睡得着觉?你就不做噩梦吗?!!”祁同伟越说越气愤,他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对,你怎么会做噩梦呢?听说你今天睡得可香了。你知道你媳妇和你母亲多久没睡了吗?”
祁同伟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家里人见你没回去,知道你被检察院带走后,先是跑去检察院,然后又来到咱们警局,到现在都还在传达室等着,他们连饭都吃不下!
你母亲都那么大岁数了,昨天夜里为了你,都给我跪下了!就只是想见你一面,听你一个解释!
你那所谓的情义都去哪儿了?都被狗吃了?你他妈还配做人吗?!!”
祁同伟的这一番斥责,像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范兴国。
范兴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呆住了,连手中的烟都忘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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