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问题。
他们原计划沿着山路走到山口，然后翻过去，在天黑前尽量远离屠杀的现场。然而，现在这条路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知道是过去几个月里，还是就在昨天，发生了一场可怕的落石，摧毁了整段狭窄的道路，剩下的部分变得无法通行。无光站在一个巨大的深渊边缘，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学者的声音被他从尸体上捡来的皮裘衣领遮住，显得有些闷闷的。狡诈奴隶愤怒地四下张望，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无光身上——一个合适的发泄对象。
“我告诉你们该做什么！扔掉一些累赘！”
他盯着无光的精致靴子，然后转向英雄：
“听着，尊贵的主人。这孩子太弱了，他拖累了我们！而且，他很怪异。他难道不让你感到毛骨悚然吗？”
年轻的士兵皱了皱眉，露出审判般的表情，但狡诈奴隶没有停下。
“看！看他怎么瞪着我！我发誓，自从他加入车队之后，一切都不对劲了。也许那个老头说得对：这孩子是被暗影之神诅咒了！”
无光强忍着没有翻白眼。的确，他的运气不好；然而，整个真相与狡诈奴隶试图暗示的恰恰相反。并不是他把厄运带给了奴隶车队；恰恰相反，正因为车队注定会走向灭亡，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学者清了清嗓子：
“可我从没说过……”
“随便！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难道不该把他扔掉吗？！反正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学者奇怪地看了无光一眼。或许无光有点多疑，但他觉得在年长奴隶的眼中有一丝算计的冷漠。最后，学者摇了摇头。
“别急，我的朋友。这个孩子可能以后会有用的。”
“可是……”
英雄终于开口了，结束了他们的争吵。
“我们不会丢下任何人。至于他还能撑多久——你只管担心你自己就好。”
狡诈奴隶咬紧了牙关，但随后只是挥了挥手。
“好吧。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四个人看向断裂的道路，再看看山坡下，最后抬头望向被落石砸断的峭壁。沉默了一会儿，学者终于开口：
“其实，在古代这里曾经有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有时会被朝圣者使用。后来，帝国拓宽了这条小路的一些部分，并在其上建了一条正式的道路。”
他抬头看了看。
“这条原始小路的遗迹应该还在我们上方的某处。如果我们能到达那里，应该能找到去未被破坏的道路的办法。”
大家都跟着他抬头望去，想到要爬上这危险的斜坡都不由得感到不安。当然，除了那名英雄般的士兵，他依然如圣人般镇定。
因为落石，山坡已经不再像垂直的峭壁，但斜度依然非常陡峭。
狡诈奴隶是第一个开口的：
“爬那个？你疯了吗？”
学者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人回复这句话。稍作准备后，他们开始了攀爬。狡诈奴隶和学者执意带上他们从死去士兵身上拾取的武器，而无光则有些遗憾地决定将他新得的短剑留在原地。他知道这次攀登将会考验他们的极限。
此时的剑似乎还不算太沉，但他清楚，接下来每一克的重量很快就会变成一吨。作为团队中最弱的一员，他已经在拼命跟上队伍的步伐，别无选择，减少几公斤铁器的负重是明智之举。
背着沉重的补给沿着山路行走已经很艰难了，而攀爬这座山简直是纯粹的折磨。仅仅半小时后，他的肌肉就像要融化了一样，肺部仿佛随时会爆炸。
咬紧牙关，无光继续向上前进。他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注意脚下。在这不稳定的冰雪斜坡上，一步走错，就足以让人滚下山坡，摔个粉身碎骨。
“想点愉快的事情吧。”他心想。
但是什么能让他开心起来呢？
没能想到其他的，无光开始幻想自己在通过这场考验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奖励。“初梦”的恩赐是神咒赐予觉醒者最重要的东西。
当然，后续的试炼会赋予觉醒者更多的能力，极大增强他们的力量。但正是第一次试炼决定了一个觉醒者能够扮演的角色、他们的潜力有多大，以及他们将付出的代价……更不用说，它还提供了在梦境领域中生存和成长所需的必要工具。
第一次试炼恩赐的主要好处很简单，但可能也是最重要的：在完成试炼后，愿望者会获得感知和操控灵魂核心的能力。灵魂核心是衡量一个人等级和力量的基础。核心越强大，实力就会增长得越多。
梦境生物也是一样，区别是它们可以拥有多个核心——低级的野兽只有一个，但像山王这样的暴君则有五个。巧合的是，提升灵魂核心的唯一途径就是从其他梦境生物的尸体上获取灵魂碎片。
这也是觉醒者们不顾死亡风险，千方百计去与强大的梦境生物战斗的原因。
第二个好处虽然不那么直接，却同样至关重要。完成“初梦”后，愿望者会被提升为梦者，也就是俗称的“沉睡者”，并正式获得进入梦境领域的资格。他们将在通过试炼后的第一个冬至进入梦境领域，直到找到出口为止，届时才会成为完全觉醒者。在那之前的时间至关重要，因为这是梦者最后的训练和准备的机会。
对于无光来说，这段时间只有大约一个月，算是最糟的情况之一了。
然后就是最后的恩赐，每个通过试炼的愿望者都独一无二的——第一个“面向”能力。
这就是将觉醒者凌驾于凡人之上的“魔法力量”。“面向”能力千差万别，独一无二，且极其强大。有些能力可以归类为战斗、魔法和辅助型，但有些则超乎想象。有了这些能力，觉醒者才得以阻止梦境生物的泛滥，拯救世界。
不过，这种力量并非没有代价。每一个觉醒者在获得第一个能力的同时，也会获得一个缺陷，有时称为“反面”。这些缺陷和能力一样多种多样，从无关紧要到极其致命，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可能是致命的。
“我倒是很好奇一个神殿奴隶会得到什么样的能力。”无光想着，对自己没抱太大期望。“至于缺陷嘛，选项几乎是无限的。希望我的面向能在这场闹剧结束时进化。或者更好，彻底改变。”
如果愿望者在试炼中表现得特别出色，他们的面向有可能提早进化。面向就像灵魂核心一样，有基于潜在力量和稀有度的等级。最低等级叫“沉寂”，之后是“觉醒”、“升华”、“超越”、“至尊”、“圣洁”和“神圣”。不过，没人见过最后一种等级。
“经过这么多的折磨，如果咒语有点良心，至少该给我一个觉醒级别的面向吧？升华级别的就更好了！”
最后，还有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获得“真名”。这是一种类似荣誉称号的东西，由神咒授予其最宠爱的觉醒者。名字本身没有什么实际好处，但每一个有名的觉醒者似乎都有一个真名。它被认为是最卓越天赋的标志。然而，在“初梦”中获得真名的人寥寥无几，所以无光甚至懒得去想这件事。
“谁要什么标志啊？给我力量就行！”
他暗骂了一声，觉得这番天真的幻想反而让自己更沮丧和愤怒了。
“也许我对梦想过敏。”
考虑到他注定要在梦境领域中度过余生的一半时间，这种过敏症倒真是讽刺——前提是他能活着走到那一步。
然而，无光的精神遁逃并非全无益处。当他从脚下滑溜的岩石中抬起头时，注意到太阳已经明显变低了。说起来，空气似乎也变得寒冷了许多。
“至少，它帮我消磨了一些时间。”无光心想。
夜晚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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