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缘溪伏在地上，望着城墙的方向。
自轮回之后，他知道城门口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从其他地方溜进城内。
比如水路。
楚江市被洛江一分为二，江岸绵延数十公里，就算司魂局在洛江两岸建造堤坝。
毕竟人手不足，总有地方会有疏漏。
堤坝主要防备的是异兽，只要堤坝造得高，造得坚固。
三阶以下的异兽不可能从此处攻入。
不过挡得住异兽，不代表挡得住陶缘溪。
这就是他打算的进城路线。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做一件事。
让司魂局的人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陶缘溪从草丛中站了起来，他在这观察了许久。
确认城墙上已经架好炮台，他才往城门口走去。
他要送死，而且是尸骨无存的那种。
和上一个轮回一样，他从兜里拿出入城证明，朝城墙上的守卫招呼。
探照灯打在他的身上。
城墙上的伏兵尽数站起，枪口，炮口对准陶缘溪。
“砰”的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射中他的膝盖。
陶缘溪闷哼一声，顺势倒在地上，拖着受伤的腿，向后爬了几米。
他知道，这是司魂局的试探，只要腿上的伤口恢复，迎接自己的将是无情的炮火。
片刻之后，黄澄澄的子弹被身体排出。
城墙上立马有人喊道：“看！他就是异变者，而且是高阶的异变者！不要犹豫了，赶紧开枪，不然我们都得死！”
“就是这个时候。”
陶缘溪在心中默念：“假身。”
下一秒，假身所在的位置被雨点般的子弹覆盖，城墙上的四架炮台同时开火，一朵小型的蘑菇云在黑夜中升起。
此刻，陶缘溪已经跳入江中。
经过试验，他发现“假身”不仅能在原地制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假人，还能让真身出现在十米范围内的任意一处。
但假身有一个缺陷，只要受到攻击，就会凭空消散。
所以，为了造成自己身亡的假象，必须用真身扛下第一颗试探的子弹。
接下来的炮火攻击，刚好可以掩盖假身的消散，造成尸骨无存的假象。
冬天的江水冰冷刺骨，更要命的是，岸边不时有城防军和司魂局的人巡逻。
陶缘溪必须不时钻入水中。
水下，一条闪着荧光的小鱼朝陶缘溪游过来。
它大约一指多长，看上去通体透明，实则表面有一层银色的鳞片。
黑暗中的光芒总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陶缘溪不自觉地朝它游过去，
小鱼欢快地咬住他的手指，锋利的牙齿撕下一小条肉来。
陶缘溪吃痛，伸手去抓鱼身，却被它灵巧地躲了过去。
血液在江水中弥漫。
血腥味让小鱼的速度变得更快，更加疯狂。
它绕着陶缘溪的周身游动，趁他划水的空档，咬在他的脸上，又扯下一小条肉。
陶缘溪在水中行动受限，只能任由小鱼撕扯身上的血肉。
憋屈，太憋屈了。
“咬就咬吧，反正有异变者之躯，身体能自动恢复。”
很快，他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四肢挥得如同螺旋桨一般，朝岸边游去。
远处，发着荧光鱼群正朝他快速游来。
现在也顾不上被城防军发现，要是被这群鱼追上，恐怕连骨头都留不下来。
堤坝上，两名巡视的城防军看着江面说道。
“瞧！那怎么在发光，好漂亮啊。”
“小心点，别掉下去，这是异变的银鳞鱼，是会吃人的！”
鱼群的荧光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他们没有发现，一个身上挂满银鳞鱼的少年正在他们脚下。
倒也奇怪，离了水，银鳞鱼的身体便不再发出荧光。
陶缘溪紧贴堤坝，一边伸手将身上的银鳞鱼一一扯下，一边观察堤坝上方的情况。
衣服被银鳞鱼扯得稀碎，像几块零碎破布挂在身上。
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陶缘溪将银鳞鱼扔下，尽数踩扁，以泄心头之气。
“还好没被人发现。”
鱼群的荧光将城防军的视线吸引过去，趁着夜色，他躲在堤坝的墙根，一路猫过去。
来到楚江大桥底下，这是离家最近的地方。
陶缘溪抬头望去，预估堤坝有20米高。
借助眼角的倒计时，城防军每十分钟路过一次。
也就是说，在下一次城防军路过之后，他只有十分钟的时间，爬上堤坝，再横穿一条马路，进入小区。
陶缘溪双手扣住墙面的缝隙。
刺痛从指尖传来，他猛地抽出手指，鲜血从指尖流出。
凑近细看，墙体内的缝隙插满细小的倒刺。
大概是为了防止异兽顺着堤坝爬进城市，在浇筑墙体的时候，就放置了铁刺。
陶缘溪定了定神，再次扣住墙缝。
“又不会死，只是痛一点而已。”他安慰自己道。
十指连心。
全身的重量有一大半挂在指尖，每向上攀爬一步，钻心的疼痛便如电流般席卷全身。
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每一秒都是煎熬。
指尖在不断地破损和修复。
陶缘溪咬着牙，强忍疼痛。
终于他的右手勾住堤坝边缘，翻身爬了上去。
他没有喘息的时间，必须在巡逻的士兵过来前离开这里。
灯光透过树叶照射在地点，影影重重。树叶遮住了灯光，也遮住了监控摄像头。
这里是老城区，监控设施并不完善，小区周围也没有围栏。
陶缘溪躲着摄像头，跑进一条废弃的小道，路的两旁堆满垃圾。
为了图省事，有的人会将垃圾丢在这条小路。
久而久之，几乎没有人会走这条路。
陶缘溪蹚过垃圾堆，他捏住鼻子，腐烂的臭味还是会往口鼻中钻。
苍蝇在耳边嗡嗡地叫着，让人心烦。
明亮的光线从小巷外照进来。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亮着灯。”
陶缘溪在墙角蹲下，向外望去。两盏车灯正对着他。
准确地来说，小区里，一排军用的越野车停在道路中间。
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从楼道中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士兵，士兵拖着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头发散落，挡住了脸，双脚拖在地面，被架着往前。
“这身形看上去，怎么这么熟悉……”
陶缘溪凝神细看，他的脑子嗡的一下，“妈！”
顾不得隐藏身份，他朝母亲走了过去。
士兵见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乞丐从垃圾堆中冲过来，抬枪警告道：“停下！”
陶缘溪没有理会，一颗子弹射在他的脚下，他也没有丝毫减速。
楚英龙淡淡一笑，眉头舒展，想死还不容易，“开枪。”
随着一声令下，两名士兵扣下扳机。
陶缘溪双臂挡住脑袋，只要脑袋不受到伤害，身体就能复原。
子弹在他身上打出血洞，强大的冲击力让他浑身抽搐，不得不停下脚步。
枪声停歇，士兵们惊讶的发现，眼前之人，身中数十发子子弹，但没有倒下。
依然维持着双臂交叉在头前的姿势。
他们看着子弹从他的身体中排出，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异变者！
楚英龙脸上的戏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骇然。
会护住要害的异变者，难道真是四阶异变者！
陶缘溪将体内的子弹尽数排出，朝最近的两名士兵扑了过来。
他的双眼通红，进入半异变状态。
“假身。”
他在原地留下一个假身，真身出现在一名士兵的身侧。
他拔出士兵腰间的佩刀，口中轻念：“霸刀。”
身体微微鼓胀，刀身也泛出血色的光。
一刀斩出，士兵被拦腰斩断，血液喷涌而出，从空中落下，如同下起了血雨。
趁着其余士兵被这刀震慑住，陶缘溪继续向前冲去。
只要再进一步。
“还愣着干吗，挡住他！”楚英龙朝士兵大喊。
他见异变者浑身是血地朝自己冲来，扭头狂拍驾驶座，“快开车！”
发动机轰鸣，咆哮着扬长而去。
这声大喝震醒了士兵，枪声再次响起。
还是差了一点。
陶缘溪拿刀横在面门，使用“霸刀”的后遗症渐渐显露，身体的力量开始减弱。
“假身。”
身形一晃，陶缘溪出现在居民楼内。
他拖着带血的步伐，向家走去。
“妈，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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