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陈远东的重逢，猝不及防
毕业之后，我一直留在北京工作，在一家小出版社里做编辑，兼职网络写手，收入也足够生活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普通的周末，朋友约我去喝酒，常去的酒吧，进去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陈远东
他成立了一个乐队，在这个酒吧驻唱的第一天，他就碰到了我
两年没见，他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我指的是外表
陈远东似乎也看到了我，他的目光似乎是在我的身上划过
我喝了几杯酒，再加上嘈杂的乐器声，头有些疼，跟朋友说了几句，提前结束了这次约会
北京入秋后的夜晚温度还是比较低的，秋风瑟瑟，树枝上仅剩的几片叶子也翩然落下，黑夜的背景映衬着灰秃秃的枝丫
我裹紧大衣，慢悠悠的走着，从口袋里拿了根烟放在嘴里，翻遍了背包也没找到可以点火的东西
可能是落在办公室里了
我这样想着，旁边突然有人拿了个打火机给我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清楚来人，是陈远东
可能是找东西太投入了，我根本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的
“谢谢”
我接过他的打火机，点着手边的烟
陈远东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抽烟的”？
“早就会了”
从陈远东结婚的那一年，我就学会了抽烟，那时候晚上头疼到睡不着，我就偷偷躲在宿舍的阳台上抽烟
“你有季节性哮喘，不应该抽烟的”
陈远东拿走她嘴里的烟，用手掐捏火星
“那是年少时候的事情了，我现在好的很”
我现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好像在堵着气，那个心情就像是在跟一个不解风情的前男友聊天一样
我他妈好像有病，我在心里骂自己
他还不能完全定义成关心的一句话，就让我即将燃起对他的那份陈旧破败的喜欢
胡清月，你就是有病，我在心里给自己下了定义
为了防止我的思想再次下坠，我赶紧跟陈远东结束这场对话
“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是呼吸问题吗”？
秋季再加上我刚抽了烟，陈远东理所当然的觉得我是哮喘的问题
“不是，酒喝多了，头疼，想回去睡觉”
“我送你吧，太晚你自己不安全”
他说完这句话后，我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陈远东！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送我回家”？
陈远东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我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朋友吗？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想跟你做朋友，还是追求者？但你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
耳鸣的症状再次袭来，我不想在跟他说下去，刚好出租车经过，我直接上车离开
回家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耳鸣的症状也消失了
随便洗漱一下，带着菠萝出门去洗澡
菠萝是我在小区里捡的一只小流浪狗，西高地，流浪的时候灰秃秃的，捡回家洗干净之后，还是挺可爱的，我喜欢吃菠萝，所以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距离不是很远，所以我牵着菠萝走路过去，就当做户外运动了
菠萝洗澡的时候，我的锁屏上弹出了微信消息，是陈远东发来的
身体好点没？
我打开跟他的对话框，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两年前
当做没看见，我关掉手机放在一边
陈远东盯着手机，半个小时，她还没有回信
他知道，她是故意不想回
“远东，排练”！
他们在北京租了个半地下的小排练室，晚上去演出，白天聚在一起排练
陈远东还想着那条石沉大海的微信，没心思排练
“你们先排，我有事出去一趟”
他放下贝斯，穿好外套急匆匆的出门
我带着菠萝回家的时候，隔得老远就看见站在楼下的陈远东
不想看，也不想理，我抱着菠萝，假装没看见，从他身边走过
“阿月”，他拉住我的胳膊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记忆中，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毕业之后的住址
“去年你给阿风寄东西，我在快递单上看见的”
我有很多闲置的书，卖掉舍不得，所以就寄回家保存，只发了这一次快递，偏偏碰巧被他看见
“你有事直说”！
我不是一个能很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所以我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不要跟他有更多的接触
“阿月，咱们能好好说话吗”？
“放手”！
深秋的冷风吹得我耳朵疼，我甩开他握着胳膊的手
“我跟陈清离婚了”！
拉开单元门的时候，我听见他在我身后说的这句话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爱与恨并存，他好像知道该怎么控制我
一条濒死的鱼，放进水里，获得短暂的生机，再将它捞出水面，在阳光和缺氧状态下苟延残喘，然后再放回水中，反复如此
我就是那条濒死的鱼
我转身走到他的面前，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陈远东，我哥说的对，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没说什么，只是抱紧我，任凭我怎么挣扎也不松手
我不再跟他较劲，任由他抱着我，眼泪肆意的流淌
我租的房子比较小，客厅的地上堆满了看过的书和纸质资料，工作的书桌挤在一角，那是唯一能照到太阳的地方
菠萝从我的怀里挣脱，跑进自己的小窝
“进来坐吧”，我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扔在地上，习惯独来独往，家里很少有客人来，唯一的一双男士拖鞋还是去年哥哥来时买给他的
陈远东打量着我的房子，帮我整理散落一片的书籍，他不住的叹气，好像对我的居住环境不太满意
“你应该住一个阳光充足的房子”
我选择无视他的话，给自己倒了杯水，嗓子痛的厉害
“水还是咖啡”
“跟你一样吧”
他坐在沙发上，我拉出椅子坐在一边
“怎么想着来北京”？
记忆里，陈远东的店生意还挺好的，不至于要靠演出赚钱生活的程度
“一把年纪组乐队，想着来北京折腾折腾”
陈远东的语气带着自嘲
最近工作比较多，腰痛的厉害，我蜷着腿缩在椅子上，疼痛的感觉能舒缓一点
我没回他的话，两个人沉默着
“你出轨了”
我对陈远东离婚的原因实在好奇，但是又想不出别的原因
“为什么这么问”？
“不然你为什么离婚？感情不合？我觉得还是出轨这个理由更适合你”
陈远东脸色不太好，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屋子里飘散着烟草的味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吸烟
“阿月，咱们能好好说话吗”？
“我没有好好说话吗”？
陈远东看着我，眼神复杂，按灭手里的火星，许久才开口
“我想来北京，陈清不同意”
这一点我倒是理解陈清，陈远东这样的人，没有安全感，随时都会飘走
“嫁给你这样的人，清姐也是够倒霉的”
我看着他，冷嘲热讽道
“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来看看你生活的怎么样”
陈远东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如你所见，我生活的很好”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在你没出现之前，我过的很好”
陈远东听懂了我话里赶他走的意思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阿月，当年的事情，当我对不起你”
陈远东丢下这句话，开门离开，门合上的瞬间，他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手里的杯子砸在门上，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菠萝吓的跑进我的卧室
陷入沼泽的人，没办法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
这天之后，我拉黑了陈远东的所有联系方式
每个星期都会收到陌生的快递，我知道是陈远东寄来的，只告诉快递小哥帮我丢掉就行
18年的最后一天，北京的天一直阴沉沉的，断断续续的飘点细小的雪花
同事们正在讨论跨年活动，说是一起去通宵玩个剧本杀
“清月，要不要一起”？
我微笑着拒绝，“不用了，我不太喜欢玩剧本杀”
密闭吵闹的环境很容易让我烦躁，情绪失控，所以我会尽量避免让自己处于这样的场景之中
老老实实在家看个电影，睡一觉，也挺惬意
晚上下班回家，我正准备洗衣服，收到哥哥的视频电话
“陈远东去北京了，他去找你没”？
我把脏衣服分类放进洗衣机，放好洗衣液，按动启动按钮之后，才想着回答哥哥的问题
“哥哥，你这问题也来的太晚了吧，我两个月之前就见到他了”
这段时间，胡清风一直忙着手术和论文，根本腾不出时间来关心这个事情
“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哥哥的语气里略带试探
“他说他跟清姐离婚了”
我也没打算隐瞒，直接和盘托出
哥哥在那边暗骂一声，“我他妈就知道他去北京没安好心”
我被哥哥这个语气给逗笑了，他很少有这样气急败坏的时候
“你还有心思笑，你怎么想的”？
“想什么”？
“你别在这跟我装傻，我问你，陈远东，你怎么想”？
“没想法，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就当没见过”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我心里知道，自己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哥哥更清楚
所以，他对我的话保留质疑，还带了一点警告
“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点点头，算作回应吧
“我得回医院值班，你多睡点觉”
挂断电话之后，我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菠萝咬着它的小熊玩具在客厅跑来跑去，我挑了一张电影碟片《廊桥遗梦》，虽然已经看过很多遍，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台词
旧梦是好梦，没有实现，可是我很高兴我有过这些梦
我的旧梦，也可能是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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