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岁末,咸阳迎来了初雪。
鹅毛大雪扬扬洒洒的落下,整个咸阳城银装素裹,云遮雾绕。
寒风在空中呼啸,吟唱着冬日里特有的笙歌,寒鸦在冷冽的枝头,用嘶哑的嗓音孤独地鸣叫,为冷艳的冬日铺写出一曲悲凉的絮语。
城内街道上,百姓们分列两旁,身着与白雪契合的丧衣,望去王宫的方向。
那里有浩大而悲伤的哀乐传来,传遍了整座城,在这冬日里回荡,久久不散。
今日正是先王嬴稷的丧葬大典。
嬴稷,惠文王之次子,生母宣太后,其兄武烈王。
自幼与其母在燕国为质,饱受苦难,直到武烈王在周王畿举鼎而死,膝下无子的武烈王在临死前将王位传给弟弟嬴稷。
后嬴稷返回秦国,兄终弟及,登基为王。
嬴稷的王者之路并不顺畅,布满坎坷,在继位之初就遭遇了季君之乱,幸有母亲宣太后和舅舅魏冉力挽狂澜,镇压叛乱,扶持嬴稷登基。
考虑到嬴稷年少,不通政事,宣太后决意垂帘听政,任魏冉为相。
之后的数十年,秦国的政务都把控在以宣太后为首的芈姓一脉手中,芈姓一脉也一跃成为当时秦国最大的外戚势力,即便是嬴姓宗室也得避让其三分。
嬴稷也曾试图做出一番功绩,夺回政权,可那时的他目光短浅,太过自负,干了许多荒唐事。
尤其是假邀楚怀王入秦,将其幽禁一事,引得秦楚盟约破裂,山东诸国趁机合纵攻秦,致使函谷关被攻破。
也还是宣太后及时弥补,才挽救秦国之危局。
自那以后,嬴稷幡然醒悟,耍小聪明难登大雅之堂,要想夺回政权,必须能力上得到宣太后的肯定。
此后多年,嬴稷励精图治,发奋图强,广纳天下贤才,尤其是提拔一个名叫白起的将领,成了他一生最明智的选择。
在嬴稷和白起这对君臣的联手下,秦国的疆土开始大幅度扩张,从当初的西垂小国,一跃成为天下最为强大的国家。
尤其在嬴稷晚年,更是取代了周王室,迁九鼎入秦,天下诸侯来拜。
在秦国历代君王中,嬴稷或许称不上最贤明的君王,但绝对是最有手腕和魄力的君主,即便他一生都未灭一国,可却为秦国一统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咸阳宫,宫廷广场。
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皆身披丧服,四周哀乐起伏。
天空昏暗,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似乎苍天都在惋惜这位君王的离世。
所有人面色悲痛,一齐望向高台上那具宽大的黑色棺椁。
嬴玄赫然也在其中,站在一众宗室成员的最末
在其身旁,刚好站着嬴政。
礼官上前宣读秦王嬴稷的一生功绩,以及其死后的谥号。
“……维,先王稷,功业盖世,谥号称昭襄!”
昭,容仪恭美,昭得有劳,圣闻周达。
襄,辟地有德,甲胄有劳。
这一听就是个极好的美谥,是对嬴稷一生功绩的肯定!
群臣宗亲皆是肃然起敬,朝着秦王嬴稷的棺椁深深拜下。
“老头,是昭襄啊,意不意外?”嬴玄以神念与身旁的白起议论。
“他的功绩本就古今少有,谥号昭襄情理之中。”白起平静道。
“可他还是杀了你啊,杀了你这个为秦国鞠躬尽瘁的忠臣,你就不觉得心寒?”
听到这话,白起顿时沉默了。
心寒肯定是有的,他一生都在为秦国征战,唯一的儿子都战死了,妻子在长平之战后离他而去,可嬴稷还是不信任他,认为他功高盖主,迟早有反意,最终赐死了他。
“一生未尝一败的武安君白起,却死在了一场从未参与过的战争之中,真让人感到可悲啊。”
白起耳边响起嬴玄的唏嘘声。
“你小子是借今日这场合,故意揭老夫的伤疤吧。”白起一脸无语道。
嬴玄脸上似笑非笑,“如此说,老头你心里还是有怨气的。”
“老夫几乎为秦国付出了一切,到头来连个善终都没有,这换作谁不怨?”白起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不过当看向高台上的棺椁时,又不由叹了口气。
“罢了,他都死了,老夫再怨恨也无用。”
“这才对嘛,看开点,你的人生……哦不,鬼生还很漫长,得朝前看。”
嬴玄抬手拍了拍白起虚幻的肩膀,而这诡异的举动引起一旁嬴政的注意。
“叔父,您方才在与谁讲话?”
嬴玄转头看向嬴政,见对方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你没听说过吗?”
“听说什么?”嬴政愣了下。
嬴玄笑眯眯道:“听说我会养鬼啊,我方才自然是在与鬼说话。”
“!!!”
嬴政顿时打了个寒颤,被风雪吹得通红的脸颊浮现一丝惊悚之色。
“叔父真会开玩笑。”嬴政强颜欢笑道。
“就当我在开玩笑吧。”嬴玄耸了耸肩,旋即心中一动,对嬴政问道:“大侄子,你对先王如何看?”
“侄儿身为晚辈,万不敢议论先王曾祖。”嬴政连忙摇头。
“说说又无妨,反正这里就咱俩,别人又听不到。”嬴玄揽住嬴政的肩膀,冲其眨了眨眼睛。
嬴政看了眼周围,他与嬴玄站在最角落,在浩大的哀乐声的遮掩下,小声说的话,别人还真听不到。
迟疑了会儿,嬴政开口道:“听父亲说,曾祖是位雄才大略的帝王,一生都在为我大秦基业奋斗,如今我大秦能有今日这般强盛,都归功曾祖的励精图治。”
“这就完了?”
“额,叔父还想听侄儿说什么?”
“比如,先王的功与过。”
嬴政急忙道:“侄儿已经说了曾祖之功,至于曾祖之过,侄儿哪敢议论,况且……况且曾祖又哪来的过错。”
“好吧,看来是难为你了。”嬴玄露出失望的神色。
嬴政咬了咬牙,压着声音道:“要说曾祖之过,侄儿鄙见,其过有三。”
“哪三过?”嬴玄来了兴趣。
一旁的白起也投来目光。
“其一,曾祖虽雄才大略,但年少时过于刚愎自用,譬如幽禁楚怀王之事,使得秦楚盟约破裂。”
“其二,曾祖未及时收回政权,当了四十余年傀儡,令秦国常期受制外戚之手,年近六十方才执掌朝政。”
“其三……”
“其三是什么,怎么不说了?”嬴玄催促道。
嬴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其三,曾祖太过喜欢猜忌,虽说自古帝王都多疑,但曾祖未经考虑就听信谗言,处死于国有功的重臣。”
闻言,嬴玄瞥了眼一旁的白起,说道:“你口中的重臣,应该是指那位武安君吧。”
嬴政点了点头,“世人都说武安君死的冤,不过……在侄儿看来,也其实不冤。”
“为何?”嬴玄眉头一挑。
嬴政抬起头,目光刚好穿透了白起的鬼魂之躯,直视高台上的王棺,语气幽幽道:
“武安君的确没有反意,但,他有造反的能力,这就是一种罪!”
此话一出,白起脸色瞬间变得呆愣。
在此之前,他一直对昭襄王怀有怨恨,因为他不明白,自己明明从未有过造反的想法,为何昭襄王还是要杀他。
直到听到嬴政的这番话,白起方才醒悟。
原来,拥有造反的能力,便是一种罪!
“老夫死的不冤啊。”
白起仰天长叹,此刻他才算真正放下对昭襄王的怨恨。
这时,嬴玄的声音响起。
“若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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