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炎锋,葛团长为人刚正,
而且他能在那次几近疯狂的审查中未受到皮肉之苦,就可见其品性。
红六团此次损失惨重,炎锋的新一连更是只剩下五六十人,
而如果没有炎锋,红六团将会在鬼子的第一波炮击之后就全部阵亡。
战前没有人知道小鬼子会有另一梯队的航空兵支援,这可是关键中的关键,
而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炎锋打掉小鬼子后勤粮草就成了决定这一战胜利的根本原因。
这一个功劳给了葛团长论功行赏够师长了,可是征战多年的葛团长怎会需要这个虚名,
要想当师长,一年前他就有这个资格,他不想离开的是自己的这帮老战友、老红军们。
在葛团长回到第五阻击阵地的时候,他就找到这场战役的最高指挥官,
也就是他的老首长陈述了这一事实。
听到这一情况,老首长含泪握着葛团长的手,
“文明啊,我替这些活着的将士们感谢你们啊”。
葛团长抽出右手,敬了一个军礼,“对不起,首长,我受不起,您要感谢就感谢他们吧”。
葛团长说的是正从远处赶着那两百匹马靠近过来的新一连剩下的五六十人,
他们没有忘了炎锋的嘱托,两百匹马一匹不少的都带了回来。
当他们看到这个只是听说过的大官正一脸激动的看着他们的时候,
没有人脸上有喜悦或者激动的表情,其中的一个老红军几乎麻木的走到葛团长身边。
“那小子把这些马看得很重,现在我们给一匹不少的弄回来了,
现在那小子还在滩上漂着了吧,我们得把他捞上来,”说完便转身要走。
可是没走两步,老红军就一下倒了下去,
接着新一连的战士就像多骨诺牌一样一个个倒了下去。
从开战那一刻开始,除了疯狂的奔走,疯狂的对战,没有任何停留,
一直以来水米未进,而且他们多多少少都吸了些毒气。
要不是心里牵挂着那两百匹马,这些战士们早就坚持不住了,现在战马牵回来了,
他们有心再去找炎锋,但是身体整个已经早都达到极限,而且远超常人的极限。
老首长三大步跨上去,想要拉住倒下去的老红军,可是还是慢了一步,
老红军如铁的般坚硬的身体就那么如同铁塔般轰然倒下了。
老首长赶忙喊来医务人员给这些战士们诊断,这时候还有两个人没有倒下,
一个是马夫,一个是炎锋那唯一的军医。
“不用看了,他们是饿的,从大战开始水米未进,
现在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说着军医他仔细的将一些米汤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进战士们的嘴里。
这时旁边有个多嘴的战士问了一句,“那他们都晕倒了你为啥还好好的那?”
军医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哽咽道:“那臭小子一路让人扛着我,
前呼后拥护着我,你是不是不服啊,不服来战啊,”军医如同发怒的母牛,就要冲上去。
马夫一把拦着他,“兄弟们要紧”。
部队陆续开拔,老首长一步没有挪动,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看着躺在地上刚刚喝了碗米汤沉沉昏睡过去的新一连的战士们。
老首长动容了,中国这场灾难只有有了这些人才有希望,
他们见了首长没有一个人停下来谄媚敬礼,他们心中只有战友,
只有兄弟,这是一帮纯粹的人。
在大战面前没有一个人退缩,尽管他们心中可能装着的不是这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
但他们确是真真的为了这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鏖战着。
这一战所有活下来的新一连的战士们,破格提拔为党员,
所有战死的新一连的战士全部官升一级,并且将这一战的功劳牢牢地都记在他们的功劳簿上。
马夫第一时间将这一战战死的兄弟们的名单递给葛团长,
并叮咛葛团长千万别弄丢,臭小子说了,可以丢了命,不能丢了战死兄弟们的姓名。
等待是漫长的,却也有一个期限,大战结束小鬼子虽未能如愿,
但很有可能会再次组织飞机狂轰滥炸。
老首长留在这里不知有多少人在担心着。
大撤退的时间定在了日军撤军后三个小时,
八路军战士守在黄河岸边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已经是日军撤退后的第四个小时。
两个精疲力竭的人再扛着一个死人,会是多么的艰难,
现在的炎锋几乎是走一步摔倒一下,走两步歇三步的节奏。
炎锋太累了,无数次炎锋都想就这么沉沉的睡去就好了,
可是他可以这位死去的小战士不行。
炎锋跟另一个小战士身体上都是细密的冻裂的小裂纹,
疼痛几乎是每时每刻提醒着他们活着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炎锋受过这样的罪,他还能勉强坚持,可是另一个小战士就不行了,
无数次都是炎锋硬挺着拖着他走的。
炎锋给他讲鸡腿,讲猪蹄,讲河对岸的女人,还有那两百匹战马,回去给他一匹最壮实的。
他们走过的路上都是血迹斑斑,终于他们被即将打算撤离的搜救部队发现了,
小战士奄奄一息,可是终于还是活了下来。
令医护人员不解的是,这位小战士的嘴里一直喊着什么鸡腿、猪蹄、女人还有战马。
炎锋灌了点米汤算是活了过来,他强势的没有让任何人搀着,
一路摇摇晃晃的向第五道防御阵地赶去。
当走到留在第五防御阵地战士们的眼睛里时,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站直了身体,炎锋也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老首长。
炎锋踉踉跄跄的跑过去,“你们两个死猪还不来扶老子,
没看到老子顶不住了吗?”炎锋说的是马夫和军医。
两人没有管他,继续细心的照看着躺在门板上的战士们,
炎锋终于小跑到了老首长的面前,向着站在那里的老首长和团长敬了一个军礼。
炎锋知道按照惯例这些人早应该撤离了,
现在他们能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了,所以他这个军礼该敬。
老首长回了个礼,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看着炎锋,“孩子,苦了你了”。
炎锋机械般的摇摇头,“不,首长,苦的是他们”,炎锋指着葛团长手里新一连阵亡花名册。
这时炎锋向身边的葛团长使了使眼色,“赶紧带首长撤离”。
葛团长这才反应过来,黄河防线暂时是稳住了,可是老首长留在这里终归是太危险了。
“时间到了,我会走,把你小子的入党申请书交给我,
你们新一连所有活着的战士都入党了,你小子也在里面,以后再接再厉,”
老首长轻声说道。
炎锋看着眼前的首长,右手有些颤巍巍的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那份入党申请书,
这份入党申请书里面不仅是他炎锋写的话语。
里面还有程毅,有七子、喜娃、老王等等等等那些影响过炎锋,改变过炎锋的人们。
这一刻这一份入党申请书还有了新一连战死兄弟的鲜血。
炎锋双手捧着递给老首长,
“首长,我希望我这份入党申请书能是我们新一连所有人的入党申请书,
这里面不仅是我写的字,还有他们的血”。
“小子,好一句还有他们的血,这事我准了,
这将是建党以来最特殊的一份入党申请书了”。
老首长离开了,葛团长护送着老首长离开了,
老首长本来是要求葛团长留下来照顾炎锋他们的。
葛团长苦笑着,“不用了,把这里留给他们吧,我杵在这里他们看着会难受”。
炎锋有些歉然的摸摸后脑,他确实需要和自己的这帮弟兄单独待在这里
,不管小鬼子的报复,不管什么飞机大炮,他现在就是要跟兄弟们在一起。
所有人都走了,整个第五防御阵地就只剩下红六团新一连的人,
炎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一把抱住马夫和军医的脑袋,他哭喊着,
亲吻着他们的脑袋,“你们都还活着”。
门板上躺着的那些家伙听到哭喊声纷纷的抬头去看,可是当炎锋看他们的时候却都一个个都装死了过去。
战士们都醒了,凭着他们的身体,吃点东西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当然炎锋不能用常人的身体来评价,他就是个异类。
炎锋走到一位老红军身边,“同志,小护士姐姐的手软不软啊,摸的你可舒服”。
老红军咧嘴一笑,“舒服,舒服”。
炎锋看着真想一个大别子干上去,可是他硬生生的拦住了自己的手,
老红军这是在开导他,如果连这点好坏都分不清,他炎锋也就白活了。
炎锋没敢在老红军的身边待,因为他刚站起来,
老红军眼里的泪水就流了出来,“那你肯定享受够了,下回老子也要试试”。
战死的兄弟们的尸体,葛团长一个不少的都给找了回来,
有些实在拼不到一起的就能找到多少是多少。
炎锋依旧喊着名字将他们一个个火化,骨灰就抛撒在黄河里,
“兄弟们,你们来自五湖四海,老祖宗讲究一个入土为安,
但我相信你们更愿意将自己的魂融进这川流不息的滚滚黄河,
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吧,看我如何将那帮禽兽的脑袋一个一个的拧下来”。
“兄弟们,你们慢些走,路上等着我,别到时候我在路上找不到你们,
你们知道我怕黑,更怕孤单”。
炎锋的话一直回荡在黄河宽广雄浑的河道里久久不曾散去,
这不仅仅是一声声嘶吼,还有期许和希望,是啊,活着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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