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织成密网，将驾校训练场笼罩在燥热里。沈梦夕第N次熄火后，握着方向盘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因用力泛白。副驾的教练摘下墨镜，镜片上倒映着她挫败的脸：“要不……让你男朋友试试？”
话音未落，车门被拉开道缝，雪松洗衣液的清香混着热浪涌进来。颜君陌弯腰坐进后排，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晒痕：“怎么了？”他伸手替沈梦夕把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掠过她泛红的耳尖。
“离合器总踩不好。”沈梦夕盯着变速杆，声音闷得像被踩扁的汽水罐。颜君陌轻笑一声，探身越过座椅，握住她的手往回收：“你的手太靠前了，这样怎么踩得稳？”他的掌心压着她的虎口，带着机械制图时的精准，“放松，用掌根发力，像握笔一样。”
“握笔哪有这么难。”沈梦夕嘟囔着，却在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时，忽然想起他给她讲题时，也是这样用钢笔尖轻点她的笔记本：“这里要注意受力分析。”
“开车和解题一样，”颜君陌松开手，靠回座椅，“找对方法就不难。比如坡道起步——”他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膝盖，阻止她习惯性地猛踩离合，“感受发动机的声音，转速表降到800时松刹车，就像解微分方程时找临界点。”
“可我每次都怕溜车。”沈梦夕转头看他，发现他睫毛在阳光下半透明，根根分明。
“怕什么？”颜君陌挑眉，“有我在。”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膝盖骨，像在安抚受惊的实验仪器，“就算真溜车，我也能在三秒内帮你刹住——根据牛顿第二定律，我们的反应时间足够。”
这句带着公式的承诺让沈梦夕轻笑出声，紧张的神经忽然松了松。她深吸一口气，按照他说的抬离合，车身微微震动时，听见他低声说：“很好，保持这个力度。”
车子平稳上坡的瞬间，沈梦夕忽然想起什么：“上次你说考科目二时，遇见暴雨天？”
颜君陌点头，指腹敲了敲方向盘：“雨刷器频率调到二档，后视镜加热打开，方向盘转动角度比平时大15度——这些都记在我的‘天气影响驾驶参数表’里。”
“参数表？”沈梦夕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泛红。
“嗯，”颜君陌别开脸，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草叶，“把不同天气、路况下的驾驶数据整理成了表格，本来想……”他顿了顿，“本来想等你学开车时用。”
沈梦夕忽然意识到，这个表格可能在她还没决定学车时，就已经躺在他的笔记本里。她望着他后颈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忽然伸手替他拂开：“那你现在算不算‘理论联系实际’？”
颜君陌转头看她，眼里映着晃动的树影：“算。不过——”他忽然倾身，指尖划过她手腕，“实际操作中发现，有些参数需要修正。”
“比如？”
“比如……”颜君陌的声音低下来，“当副驾坐着某个笨蛋时，驾驶员的心跳频率会增加20%，反应时间延长0.3秒。”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不过，”他又补充道，“这个笨蛋可以用笑容抵消所有误差。”
沈梦夕红着脸捶他肩膀，却在这时听见教练的喇叭声：“那边的！谈恋爱的给我专注点！”两人慌忙坐直，颜君陌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仍保持着镇定的语气：“接下来练倒车入库，记住，打方向盘要果断，像你写议论文时提出论点那样。”
“可我上次倒车把后视镜撞歪了。”
“所以这次我会在车外指挥。”颜君陌下车前忽然凑近她耳边，“如果紧张，就想想我给你做的VR模拟——里面的虚拟教练可是按照我的声音录的。”
“你居然还录了语音？”
“嗯，”他推开车门，阳光在他睫毛上跳成金粉，“内容是：‘沈梦夕，你可以的。’循环播放。”
下午的倒车入库练习中，颜君陌的声音透过车窗传来：“向右打死方向盘，注意看左后视镜……好，回半圈。”沈梦夕按照他的指令操作，却在看见库角时慌了神：“左边太窄了！”
“别慌，”颜君陌的声音带着穿透力，“向左打方向，幅度不要太大——对，就这样。”车子缓缓倒入库中，他忽然笑了：“恭喜，距离完美30cm。”
“真的？”沈梦夕探出车窗，看见他站在树荫下，白衬衫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却仍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骗你的，”他忽然轻笑，“其实是28cm，但已经合格。”
“颜君陌！”
“好了好了，”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晚上请你喝奶茶赔罪——加双倍珍珠的那种。”
沈梦夕靠在他肩头，听见他手机震动。偷偷瞄了眼屏幕，是傅西祤发来的消息：“听说你给沈梦夕做了驾驶数据模型？什么时候共享一下？”
颜君陌低头打字，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动：“模型有特殊参数，不外传。”顿了顿，又补充，“除非她同意。”
沈梦夕轻笑，将头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车窗上，与她的影子交叠成温柔的形状。远处的高架桥上车流如织，她忽然想起他说的“参数表”，原来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未知都可以用公式计算，除了——
“在想什么？”颜君陌的声音混着公交车的颠簸传来。
“在想，”沈梦夕抬头看他，“你的‘特殊参数’是什么？”颜君陌一愣，耳尖再次泛红。他转头看向窗外，夕阳在他侧脸镀上金边：“是……”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是你。”
沈梦夕看着他眼里的星光，忽然想起下午倒车时，他在车外比画的手势。那些精准的角度和距离，此刻都化作他掌心的温度，让她明白：原来最好的教学，不是公式和数据，而是当你看向我时，眼里的信任与温柔，足以让所有的困难，都成为通向彼此的路标。
“走吧，”她挽住他的手臂，“不过先说好，你要是敢把‘VR模拟’的事说出去——”
“不会，”颜君陌低头看她，唇角扬起宠溺的笑，“我只会告诉他们，有个笨蛋让我明白，有些参数，永远无法用公式计算，比如——”他忽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有多爱你。”
“其实我很庆幸，能在这个夏天和你一起学车。”沈梦夕忽然开口，“以前总觉得开车是件很孤独的事，现在才明白，有你在身边，连熄火都是值得纪念的瞬间。”
颜君陌转头看她，眼里映着晚霞的光：“我也是。”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前解数学题时，总追求唯一的正确答案。但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人生的方程式，有你在身边，每一个解都是最完美的答案。”
车子停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时，暮色已经漫上来。颜君陌下车打开后备厢，抱出个野餐篮：“教练说你今天表现不错，奖励。”篮子里有冰镇西瓜、寿司，还有她最爱吃的橘子软糖。沈梦夕忽然想起，颜君陌总是这样，把她随口说的话都记在心里。
“想不想自己开一圈？”颜君陌递来车钥匙，月光落在他睫毛上，“这里没车没人，随便开。”沈梦夕犹豫着接过钥匙，坐进驾驶座。点火、挂挡、松离合，车子平稳起步，她听见颜君陌在副驾轻笑：“看来白天的课没白上。”
一圈开完，沈梦夕的手心还是出了汗。颜君陌忽然倾身替她解开安全带，指尖擦过她锁骨：“害怕吗？”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夜色里的蛊惑。沈梦夕摇头，却在他靠近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是她送的那瓶，雪松与薄荷味。
“知道为什么我总让你看转速表吗？”颜君陌忽然开口，“因为指针跳动的频率，和我看见你时的心跳频率，一模一样。”
沈梦夕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耳尖泛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爱。她忽然想起乔娜宝说的“颜神在你面前永远像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握住他的手：“笨蛋，以后我开车时，你就负责看转速表和心跳表，好不好？”
“好。”颜君陌轻笑，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个轻吻，“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都愿意负责。”
远处传来虫鸣声，颜君陌的笑声混着晚风灌进车窗：“以后我们买辆车，车身上要贴两个贴纸——
一个是话筒，一个是画笔，中间用向日葵连接。”
“为什么是向日葵？”
“因为向日葵永远向着太阳，”颜君陌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而我的太阳，永远在我身边。”
回到驾校时，训练场的路灯已经亮起。乔娜宝和慕楠正坐在台阶上数星星，看见他们的车开进来，
立刻吹起口哨：“沈梦夕！颜君陌！你们这是去度蜜月了吧？”
“要你管！”沈梦夕红着脸下车，却被乔娜宝拽到一边，“老实交代！有没有趁机亲他？”
“你呢？”沈梦夕反问，看着慕楠正替乔娜宝赶走蚊子，“听说某人今天倒车入库又压线了？”
“那是我故意的！”乔娜宝梗着脖子反驳，“这样慕楠就能多教我一会儿了！”她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夕夕，我觉得现在这样真好——我们都考上了喜欢的大学，还能一起学驾照，
以后就算去了不同的地方，也有这些回忆牵着。”
回去后，手机震动，是颜君陌发来的消息：“明天带你去练紧急刹车，这次不会让你慌了——除非你想让我多抱你几次。”沈梦夕笑着抬头，看见他正望着自己，眼里映着路灯的光，像落了一整片银河。
她忽然想起白天练车时，颜君陌说的那句话：“开车最重要的是方向感，但更重要的是，知道副驾上坐的人是谁。”此刻晚风带来夏日的最后一丝燥热，却让她心里某个角落变得格外柔软——原来最好的方向感，从来不是地图上的路线，而是你望向我时，眼里的光。
而这束光，将永远照亮她前行的路，让每一段旅程，都成为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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