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尼维亚公国,威廉公爵领地城堡。
宫里的内务大臣早早醒来,他一边吩咐佣人和御厨们准备即将来访宾客们的宴会饮食,一边带着随从来到寝宫侧宫,看望莱斯特主教手底下这些神甫们。
谁知刚上旋梯,就见几个神甫聚在一起紧张地交谈些什么。大臣走前去,发现原本住着助祭刘易士的房间此刻房门紧锁,身边他的同僚们表示一早上都没见刘易士人影。
内务大臣有些着急了,如果客人出事,他在公爵那里是要担责的。于是他赶紧取来备用钥匙,开锁以后,竟看见房间内空无一人。而床上,洁白的被单有松散的褶皱,助祭必然是外出未归。
他连忙询问刘易士的几个同僚,他们个个眼神遮拦,似乎有什么秘密不敢告诉他。
这些助祭、司铎们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他们知道刘易士这个色鬼一定是溜进寝宫偷衣服去了,这种事情之前从来就没少过。
“诸位大人,若是知道些什么实情,告诉我啊!”
内务大臣心下已经焦急不堪:“不然我怎么跟公爵、主教两位大人交差!”
见几个同僚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闷葫芦”司铎西蒙把心里知道的猜想说了出来。
“刘易士恐怕昨夜偷偷进了寝宫,大人不妨进去看看。”他淡淡地说。
听到这里,老内务也顾不得刘易士进寝宫是为何了,是奸是盗他不管,只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得给上面一个交代。
于是他连忙带着侍从直奔寝宫而去。
路过花圃时,细心的侍从发现有些藤叶被扯断过,一行人走到围墙旁边,正好也看见地上掉落的被编织过的藤叶。
老内务心里知道刘易士大抵是翻墙进去的,连忙开了大门,直奔宫内,要一间房一间房搜查踪迹。
侍从们在登上第三层楼的阶梯上闻见一股腥臭气息,上楼以后,果然发现刘易士的尸体横躺在廊道上。
那尸体完好无损,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老内务掀开死尸的眼皮,里面的瞳孔还大大睁着,生前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才一晚上的时间,刘易士的尸体已经浑身灰白,半点血色没有。老内务也不愿再关心死因,赶紧呼唤下人抬了下去。
“做这偷鸡摸狗之事,死有余辜!”他愤愤道。
就当内务大臣转身要下楼之时,蓦然听见身后的空廊道里居然传来人语:
“可不是——死有余辜嘛!”
那声音很轻,但听起来阴邪无比,大臣打了一个激灵,三两步就逃走了。
当莱斯特被教会马车载着来到公爵城堡时,已经有人将尸体用木棺装了起来,正打算运到教会公墓里去。
“停!停!”
莱斯特喊住了抬棺人,匆匆下车上前,他掀开棺材盖,刘易士灰白的身体映入眼帘。这位大主教有些怨愤,刘易士算是自己身边亲信,竟然这么不明不白死去了。
莱斯特从马车里取出圣水来,他轻轻沾了几滴,弹在刘易士额头,嘴里为他诵经安魂。
不料,圣水接触到尸体,竟然“嗖”地化成青烟,莱斯特惊奇地洒下更多圣水,它们无一例外全都化作青烟袅袅。
尸体额头发烫,显然是圣水所致。莱斯特觉得这具尸体沾了某种邪气,若是葬进公墓,恐怕生出事端来。
他命力夫们把尸棺抬至别处,等此处事件平息以后,才能让尸体入土。
随后,他招揽身后的马车夫将一件又一件圣器搬了出来,抬到城堡里去。祭坛、祭品、约柜、烛火、圣架、神像...它们被安放在大殿内,莱斯特着手开始布置祭祀场地,准备驱魔。
威廉公爵带着所有家眷来到大殿之内,此时侍从们已经布置好祭坛,点燃烛火,立好圣像圣架。待城堡内所有贵族齐跪在地,莱斯特执着权杖缓缓步上祭坛。
他先是对着耶稣像下跪,虔诚地在胸口比划出十字,随后起身默诵祷词。助祭和司铎们点燃烛火,将祭品摆放在台上,恭敬地屈身站在大主教身后。
莱斯特一袭紫衣,虔诚地向三位一体的至高的神灵祈祝,烛焰明明、轻烟袅袅,贵族们跪在身后合唱圣歌。他们希望上帝在天上能感应到,用圣灵祛除邪魅。
燔祭完毕,正当莱斯特准备做弥撒之时,异象发生了。
银盘里承装的象征基督圣体的面饼竟然无故变得乌黑,木桶里的葡萄酒中爬满了蛆虫,散发出浓烈的臭气。莱斯特刚令助手们去马车取备用原料时,大殿之外传来一阵强风。它从窗中闯进,直接就把大门“轰”地关闭上了。
贵族们想要推开大门,十几人竟然丝毫不能推动半分。祭坛上点燃的烛火悄然熄灭,用作祭品的羔羊腐烂并流出黄色的脓液。
众人皆知是城堡里那恶灵来了,顿时间人心惶惶。莱斯特喝令众人祈祷声不要断,他心底不能说不怕,但是他作为教会的权威,在这时必须顶在前面。
他搬出《马可福音》里的话告慰众人:
“信基督的人,有神迹随着他们!”
他又对着半空,用浑厚的嗓音对那看不见的魔鬼道:“奉基督之名,我必用耶和华所造的万军来攻击你!”
莱斯特的气魄确实震慑到在场所有人,可他却没有震慑住魔鬼。
忽然,一个身着华服的贵族女人尖叫起来,她伸出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脸颊,恶狠狠地将脸皮撕破,露出鲜血直流的伤痕。众人被这女人疯狂的举动吓得不轻,纷纷远离她。
莱斯特知道魔鬼已经附身到这个女人身上,他执着权杖走到女人跟前,身后紧跟着捧着圣水和十字架的司铎。
女人忽的朝莱斯特猛扑过来,却被莱斯特用权杖一把打倒在地。
西蒙俯下身,将十字架对准地上咆哮的女人,他被侍从们狠狠按住。莱斯特向她身上泼洒圣水,念起经文责令魔鬼离去。
西蒙手中的十字架此刻发出红光,那女人似乎被镇住了,不停在地上呻吟。莱斯特命西蒙用灼热的十字架烫烧她的皮肤,这很快将女人折磨得奄奄一息。
女人的丈夫和儿子忽然跪倒在莱斯特脚边,他们恳求大主教放女人一马。莱斯特只威严地说:“魔鬼已经附在了她的身上,一切痛苦都是对信仰的试炼!”
待女人昏厥在地,他的家眷们跪在旁边泣不成声。然而,正当莱斯特同意把女人带下去时,她忽然迸发出巨大的力气,将搀扶她的两个侍从甩飞到墙上。
众目睽睽之下,女人的眼眸变得血红,她灵异般地悬浮在空中,裸露在外的肢体暴露出乌黑的血管。那两个侍卫竟被她用邪力吸到手上,被尖刺般的指甲活活刺穿。
血流遍地,呜咽不止。她终于露出恶魔的本音,莱斯特惊恐地听出来,这正是那天梦中将他推入深渊后那个阴鸷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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